鳶鸣唤新生
往昔,他始终不解玄乙为何执意让弟子们独自下山歷练。
起初由玄乙亲自引领,后来则是弟子们互相帮扶,或是前辈带晚辈。
玄乙曾对他坦言,在濒临绝境、万念俱灰之际,过往种种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正是那些珍贵的回忆,支撑她熬过了生死关头。
所谓无情道,并非真的摒弃情感,而是为众人留下的最后一道生路。
此刻,艾玙望着那几个少年,他们明知身怀保命之术,却仍拼死坚守、不愿离去。
艾玙忽然懂得,对他们而言,能在此地浴血奋战,即便身死,亦是无上荣耀。
“江砚舟和喻执打配合,把邪巫的注意力全引过来。邬祉拿着我藏在角落的竹篓,在下方接应。听明白了吗?”
艾玙低头扫过众人,脑中却死寂。
他喉间发紧,直接拔高声音吼道:“我的意思是,算我倒霉和你们一起死在这裏,但要死也得死出个名堂!管他呢!拼了!”
话音未落,艾玙已顺着屋檐疾滑而下。
邬祉足尖点地,抄起竹篓箭步上前,稳稳接住下坠的身影。
远处,江砚舟与喻执像豁出了命,招式大开大合间透着股混不吝的疯劲。
喻执边舞剑边扯着嗓子挑衅,声浪撕破夜雾:“丑八怪!瞎了眼吗?看这儿!”
艾玙拽着邬祉侧身避开鬼手,堪堪贴近那泛着冷光的黄铜盘时,巫者骤然闪现。
“吃、吃过饭了吗?”艾玙扯动嘴角,干巴巴问。
未等二人反应,拳风已裹挟着腐臭气息砸来。
两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艾玙撞在青砖上闷哼一声,瞥见邬祉苍白的脸,急喊道:“拿竹篓套他头!我趁机绕后!”
“可这……”
“少废话!横竖都是死!”
艾玙抹了把嘴角的血,利落地翻身而起。
邬祉咬咬牙,足尖点地跃上屋檐,竹篓在他手中划出凌厉弧线。
艾玙身形如狡兔,借着梁柱与阴影腾挪穿梭,看得众人目眩神迷。
他猛地从横梁倒挂而下,吓得喻执剑尖险些脱手:“找死啊!差点戳到你!”
电光火石间,艾玙忽的眸光一亮,指尖轻点眉心发动通感:“会编麻花辫吗?”
江砚舟剑招微滞,旋即会意。
四人如穿花蝴蝶般腾挪辗转,将破土而出的鬼手层层缠绕、死死捆住。
艾玙皱着眉躲在后方,那些黏腻扭曲的肢体泛着青黑尸斑,光是瞥一眼都令人作呕。
待三人终于完成纠缠鬼手的布局,巫者胸腔陡然炸开猩红雾气,怒吼声震得地面龟裂。
它暴起青筋的脖颈拼命前伸,却被胸口探出的鬼手锁鏈狠狠拽住,动作僵在原地。
就在此时!
“噔—砰!”
一声闷响惊破死寂。
鳶神雕像轰然坠地,原是藏在神像后的鬼手借着巫者前冲的力道,不偏不倚将其轰然撞碎。
“啪嗒!”
碎石迸溅间,艾玙咂舌摇头:“好惨吶,换我当场就一头撞死了。早说邪神这麽不靠谱,拜我多好,至少还能听你吐……呜!”
邬祉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道:“再胡咧咧,咱就真得交代在这儿了!”
巫者竟徒手攥住胸前翻涌而出的鬼手,指节深深陷进黏腻腐肉。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腥臭黑血如喷泉般炸开,断裂的鬼手在半空抽搐着坠落。
它踉跄着扑向满地碎片,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半截神像,仰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号叫。
巫者青筋暴起的脖颈几乎要撑裂皮肤,喉间发出非人的嘶吼,腐臭的拳头裹挟着腥风直扑而来。
四人如惊弓之鸟四下散开,在蛛网密布的梁柱间闪转腾挪,木梁被拳风震得颤动。
艾玙踩着供桌后翻,余光瞥见那团黑影穷追不舍,指甲在青砖上抓出刺啦声响。
不知绕了多少圈,追逐的脚步声突然变得虚浮。
艾玙气喘吁吁回头,正看见巫者踉跄着撞翻烛台,黑袍下渗出的黑血在地面蜿蜒成诡异的纹路。
它佝偻的脊背重重砸向神龛,震落的香灰中,那双浑浊的眼珠终于失去了光泽。
可再一看,眼前完全变了样。
艾玙僵在原地,喉间泛起铁锈般的涩意。
月光透过虚掩的窗棂,在少年佝偻的脊背上切割出嶙峋的光影,单薄得仿佛一片随时会被揉碎的枯叶。
他膝下的青砖早已被磨出深色凹痕,唯有桌上那尊歪扭的泥偶,在烛火摇曳中泛着诡异的温润光泽。
艾玙的目光被泥偶上突兀的凸起牢牢攫住。
那是泥偶高举的右臂,顶端残留着凝固的螺旋状凹槽,宛如等待镶嵌星辰的空洞轨道。
月光流淌在残缺的臂弯裏,将裂痕映照得愈发狰狞,仿佛某个神圣之物曾在此处被强行剥离,只留下永不愈合的伤痕。
他几乎能看见少年当初小心翼翼塑造这个位置时的模样,那颤抖的指尖、专注的眼神,或许曾将最珍贵的信物供奉其上,如同将心脏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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