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言敘说不上来自己是什麽心情,他只感觉自己走回病房的那几步路是飘在空中的。
回到病房卫生间洗脸刷牙出来,杨子轩疑惑道:“言哥,你刚才不是洗过了吗?怎麽又洗一遍?”
言敘愣神一秒钟,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已经洗过了。
“太热了。”言敘尴尬道。
“噢。”正在往身上穿厚厚的羽绒服的杨子轩看了眼窗檐上挂着的冰溜子,以及窗外呼号的寒风。
言敘见杨子轩在系围巾,戴帽子,便问:“你要出去?”
杨子轩围巾裹住下半张脸,帽子捂住额头,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我今天上午不用输液,我跟韩大夫说想去急诊大厅直播一会儿,他同意了。”
言敘点点头,又问:“沈暮呢?”
杨子轩把手机夹在支架上,回答道:“他去做全套检查了,估计得好几个小时才能做完。”
说完,杨子轩笑着跟言敘挥挥手:“言哥,我出去啦!”
言敘也朝他挥挥手:“拜拜。”
坐卧不安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护士进来给他输液。
言敘盯着药液一滴一滴流入滴斗中,倒置悬挂的药瓶裏多出一个一个气泡。
冰凉的药液汇入静脉,他的燥热也一点一点平息下来。
韩翊行进来的时候,言敘条件反射想要坐起来,却被韩翊行快步上前按下肩膀,低沉的嗓音说道:“躺着就行。”
言敘没有坚持坐起来,因为他现在的状况,坐着实在不太方便。
韩翊行抬头看了看输液瓶,余量还有不少,应该是刚开始输没多久。
两个人沉默了几秒钟。
看诊那天的见面有些过于突然,言敘完全不知所措,只想着赶紧逃离。
住院后身边又一直都是人。
今天这样只有两个人处在一个空间裏,中间隔着七年被揉皱的光阴,一时有些无从谈起。
正当言敘绞尽脑汁在想该先寒暄还是直奔主题的时候,韩翊行动了动。
不过他没开口说话,而是从白大褂口袋裏拿出一个扁平的塑料袋,撕开包装,从裏面取出一个一次性蒸汽眼罩。
言敘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见韩翊行把折叠的蒸汽眼罩展开,然后在距离他输液管末端约摸30厘米的地方又对折,把输液管包裹在中间。
“握着。”韩翊行开了口。
“噢——”言敘伸过內侧那只手,握住蒸汽眼罩。
韩翊行哂笑一声,“用输液的这只手握。”
言敘赶紧把左手收回去,抬起输液的右手,握住蒸汽眼罩。
“用那只手握不別扭吗?”韩翊行讲话的语气像是在对着一个犯傻的小孩儿。
言敘从刚才接完韩翊行的电话回病房后,便设想了无数个韩翊行对他的态度的可能性。
他猜想,韩翊行可能对他冷冰冰的,毕竟当初韩翊行算是被他甩了,他对他怀恨在心也正常。
韩翊行也可能淡漠无所谓公事公办,毕竟已经过去七年了,再深的感情也消耗怠尽了,言敘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曾经认识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言敘甚至都设想过韩翊行可能对他恶语相向,把他骂个狗血淋头来泄心头之愤,言敘当初不止是不辞而別,而是卷走了他的二十万现金。
却唯独没有想过,他还有资格享受韩翊行的和顏悦色。
蒸汽眼罩接触到空气后开始缓慢升温,言敘感觉自己手心有些微潮湿。
“决定做手术了吗?”韩翊行从旁边拿了个塑料凳,坐在言敘病床边,若不是他穿着白大褂,看起来真的很像是陪床的家属。
言敘点点头,“嗯”了一声,又问:“什麽时候可以做?”
韩翊行拿出手机看了下自己满满当当的排期,说道:“今天下午做个检查,血红蛋白正常的话,明天就能做。”
他之前大出血,血红蛋白已经降到了30多,幸亏及时输了血,否则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言敘点点头,想说句“谢谢韩大夫”,又怎麽想怎麽別扭,最终没说出口。
默了几秒钟,言敘想到一个新问题:“我今天早上去交费,工作人员说我账户裏还有一万多,是你......”
“是救助基金会,”韩翊行打断他的话,“你入院的时候一直昏迷,是基金会给你交的钱。”
言敘有些诧异,当时他昏迷,基金会应该只交他急救的钱,等他醒了或者家属来了,后续治疗费应该自己交。基金会怎麽会预存那麽多钱在他账户裏呢?
“那等我攒够了钱,我把钱还给基金会吧?”言敘觉得基金会的钱应该留给更需要帮助的人,他自己年纪轻轻有手有脚,怎麽都不该让別人负担自己住院治疗的费用。
“随便。”韩翊行冷淡道,然后又说了一句,“不急。”
基金会不急,但言敘急着去上班。
“手术完当天能出院吗?”言敘问。
韩翊行嘴唇微张吸了半口气,看言敘的眼神像是听到了什麽天方夜谭。
他想嘲讽一句“你的痔疮是转移到脑子裏了吗”,又想苦大仇深地质问一句“怎麽,你就那麽迫不及待想要摆脱我?”
终是没有开口。
&n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图片章节,请推出阅读模式阅读完整内容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