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幕 应许之地(十四)  鲜血刻印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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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的事…”他低着头盯自己身上缝着红十字的黑罩袍,“我刚知道,他们已全搬走,到大马士革定居了。我想,他们该是一辈子也不愿认一个改信基督的、杀过□□的孩子回家去…您知道,我本是为了出路才改信。我本想着能在骑士团挣些钱就回家…我本想叫全家人都改信基督的。”

    “若你今后在战场上遇见你的手足,”亚科夫冷漠地看着他,“你会狠不下心杀死他们吗?”

    “…我不会的,大人。”达乌德麻木地盯着篝火,“因为他们也不会饶了我。”

    “你这样想就没什麽问题。”亚科夫转开眼神,“这样想,足够你在战场上活下来。”

    “我,我只是觉得…”年轻人忽然觑着眉毛眼睛,像被什麽辛辣的东西刺激了一般,“大人,从今往后我再没有家了。”

    亚科夫嘆了口气,揽过侍从到自己肩膀边,狠狠拍那稚嫩的背安抚他。达乌德在他肩头抓着他的罩袍嚎啕大哭,顾不得有没有士兵被他吵醒。在这战争的前夜裏,嚎啕大哭的人从不会受人非议,亚科夫想,如果那些心中的软弱之处都能随着眼泪与哀嚎流出去,能叫人更坚强些,更懂得生存的艰辛,那麽哭泣也能十分有用,也算作一种叫人活下去必不可少的洗礼。

    “从今往后骑士团就是你的家。”骑士说,“今天尽情地哭,明天一滴眼泪也別流出来。”

    “不,大人。”达乌德呜咽着说,“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的父,尤比乌斯大人就是我的神明了。”

    亚科夫的眉头如伤痕一般又皱起来。侍从的话像刀子一般割他的心,叫胸口的刻印又隐隐作痛。他想,世间的人非要寻个父,非要寻个神明不可,否则便没法活吗?只要听了传说与故事,见了奇跡、秘密与权威,就非跪下来不可吗?可他却又心生怜悯: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英雄般有力。这没了家的脆弱的年轻人不寻个父、寻个神明,今后活着的支撑便没处寻了。

    这怜悯竟使他在心头感到一丝卑劣的自喜,仿佛自己是与世人尽不同的强者,仿佛他超脱了世俗,仿佛他也成了他曾经最痛恨的、挥洒同情而高高在上的人一般。这感觉简直如上云端,飘飘欲仙,叫人无法自拔,瞬间便成瘾了。

    于是亚科夫没反驳这令人难过的话。血奴想,就叫自己做他的父,叫尤比做他的神明吧。

    “…我会庇护你的。”他又拍了拍达乌德的背,“哭完了就赶紧睡觉,明天还要接着行军。”

    达乌德抹着鼻涕和眼泪从他怀裏爬起来,狠狠点头。“…我一定帮您做所有我能做的事,”他抽泣着说,“权当报答您与尤比乌斯大人的恩情。”

    “我知道。”亚科夫推开他,“休息去吧,我还有別的事等着做。”

    他的侍从在泪花中腼腆地笑了,挠着头悄声回到营帐去。

    “…要我把他也变成我的血奴吗?”尤比不知已在空中藏了多久。他轻飘飘降临下来,落到亚科夫身边,苍白的身体散着阴森的光。“这样我就能在战场上保护你们两个。”

    “这孩子还太小。”亚科夫又用披风将尤比裹起来——他逐渐看不惯吸血鬼肆意裸身的模样了。“要是他在战场上受了伤…到时你再救他也不迟。”

    尤比哼了一声,懒得反驳。他只动着那尖指甲拆亚科夫的腰包,从裏面掏出地图来。“我将附近全瞧了一遍。萨拉丁的军队正四处劫掠呢。”他摊开那卷棉布,沿着阿什凯隆向上划出一条线,“有几个城遭了殃:拉姆雷、卢德,还有阿萨。前两个是伊贝林的领地,他们带兵来了,自己的城就没兵守;后一个归西比拉公主,只是公主住在耶路撒冷呢。现在城裏全是□□在抢东西,四处燃着火光,一眼就能瞧见。”

    “…你喜欢哪一个?”亚科夫忽然抬起头来问他。

    “什麽?”

    “拉姆雷、卢德、阿萨。”骑士冷漠又欣喜地吐着这些城池的名字,“你喜欢哪一个?”

    尤比惊讶地张开嘴。“你还说打仗不是那麽简单的事,怎麽现在就叫我随便像买东西一样挑城?”他窘迫地抿起嘴唇,“好像伊贝林的男爵和西比拉公主的地方,能被你我随随便便抢下来似的…”

    “只要先抢了,再争端也是后面的事。”亚科夫的眼神在地图上的三座城间来回飘忽,“要是他们不满,就说你身上有罗马皇帝欠下的人情,叫他们问那长得黝黑的老皇帝去。把纷争引到別人身上,我们的五万金幣也不算白花了。”

    “…你竟想得出这种主意。”尤比的表情难堪又如释重负,“你真坏心眼啊,亚科夫!”

    这本是辱骂的话现在听着也像赞扬,亚科夫微笑着接纳了。他又细细研究起这三座城的位置,“军队没向着耶路撒冷去,该是缺补给了。”他打量着那些道路与山脉,“三万人正分散在这样远的三座城裏,向海上去…那苏丹在哪你瞧见了吗?”

    尤比又抬起尖尖的指甲,点在拉姆雷南边的沙石旷野。“他的营帐守在这,”吸血鬼说,“大概是等着军队抢完东西回来,再向耶路撒冷去吧。”

    等到天又亮了,探子策马传来的消息正和尤比说的如出一辙。“这是一个好机会。”亚科夫野心勃勃地冲桑乔说,“以少胜多,就要逐个击破才行。”

    桑乔抬起头,瞧见满天的乌云正密布着——冬天快到了,沙漠的雨季要来了。“听大团长安排吧。”他只敷衍地回应道,“我知道你心裏有鬼,想着別的呢…可別真在战场上做出什麽背刺友军的腌臜事来。要是这样,你被处决也不关我的事。”

    “我还没蠢到那种程度。”亚科夫将擦好的剑塞回腰间,“杀光这的□□前,我什麽祸也不惹。”

    他的西班牙人同袍从胸腔长长出了一口气,背弯下来。亚科夫忽然觉得桑乔也衰老了似的——就像舒梅尔沦为乞丐时,向他们下跪求助的模样。好似脊梁被抽走了,好似信仰的墙柱崩塌了,好似这世上再没可留恋之物,能唤醒他们生命的活力了。

    亚科夫看不惯任何人这般模样。他狠狠踢了桑乔一脚。

    “等我们赶走这些□□,等回到圣殿山,”他大声说,“我再叫尤比送你十头骆驼!”

    没过一会,沙漠上竟下起滂沱大雨。这的土地本就全是细碎的沙石,现在全泥泞地积成沼泽似的泥潭,泥水一直淹到马腿肚子。军队行进时不遮雨,亚科夫的头巾、罩袍和披风全湿透了,叫身上的锁子甲都全像冰一样寒冷。他抬起头,只叫自己与队伍跟着前方雾蒙蒙的大十字架行军——他想起在特兰西瓦尼亚的森林中时,莫名觉得相似。他的脚趾头也和那时一样正被冰冷地浸湿,难受地在鞋子裏粘黏着。

    他们的大团长正和外约旦的领主一起策马行走。队伍拼命地赶路,终于在天黑前到达拉姆雷南边的山谷裏——旁边就是尤比指给亚科夫瞧的,萨拉丁的营帐所在的地方。两千余人在一条隐蔽的小路中藏下了。患麻风病的年轻国王携着身边所有的领主,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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