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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只猫是艾玙的“玩偶”,不过对于艾玙,它从来都不是普通的玩偶。

    起初,村裏的小孩好奇地想拉艾玙一起玩,被拒绝几次后,那份好奇渐渐变成了敌意的攻击。他们每个人手裏都攥着妈妈缝的布偶,其中一只小熊格外扎眼,毛被揉得乱糟糟,缺了一只眼睛,喉咙裏还卡着故障的机关,一遍遍重复“Clap your hands!”,单调的声音听得人麻木。

    可渐渐地,那单调的音节开始扭曲、走样,最终,用一种全然陌生的失真嗓音,清晰地发出指令:“Raise your hands, choke your neck. Harder! Harder!”

    那孩子真的抬起手,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力道越来越狠,脖颈上的皮肤被勒得通红发紫。他的脸憋得肿胀,眼球向外凸起,像是下一秒就要从眼眶裏掉出来。

    艾玙吓得连连后退,眼看男孩就要窒息,他慌忙冲过去捡起那只小熊玩偶。可下一秒,男孩猛地回神,一把攥住艾玙的手腕,脸还涨着未褪的紫红,眼球因充血更显突出,他怒目圆睁地嘶吼:“你这个小偷!你和你妈一样,是小偷!见不得光的神经病!”

    “我不是!你们刚才都看见了不是吗?”艾玙转向旁边的孩子,可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没听见也没看见般,眼神空洞。

    男孩伸手指着艾玙,刚一落下,那群孩子便一拥而上,伸手去拽艾玙的胳膊。

    艾玙一甩胳膊,将他们推开。剎那间,一股阴森鬼气从他身上腾起,他眼神骤变,恶狠狠地盯着男孩:“再敢惹我,再敢骂我妈一句,我就挖了你的眼睛,缝到那只破烂玩偶上!”

    男孩被吓得号啕大哭,一群孩子作鸟兽散。

    艾玙回到家,看见妈妈坐在老槐树下,先前的戾气瞬间散了大半,他慢慢蹲下,歪着脑袋轻声问:“妈妈,我能有一个你缝的玩偶吗?他们都有,就我没有。”

    妈妈只是坐着,对艾玙的话置若罔闻。

    艾玙抿了抿唇,明知没用,还是小声补充:“他们还欺负我。”说着,他把胳膊伸到妈妈面前,苍白的皮肤上,那些被掐出来的青紫印记,像丑怪的花纹,触目惊心。

    “妈妈,你关心一下我好不好?今天你教我的课文,我都背下来了。”艾玙恳求道。

    妈妈终于有了动静,缓缓偏过头,却只问:“你作业写完了吗?”

    艾玙站起身,没回答,转身往裏走。跨进门时,还是忍不住回头,小声说:“快天黑了。”

    艾玙已经走进屋裏,门外却又传来妈妈的声音,平平淡淡,像卡在了某个节点:“你作业写完了吗?”

    像个出了故障的玩偶,重复着同一句话。

    入夜,敲门声突兀地响起。艾玙打开门,门口卧着一只黑猫,正是那只在村裏晃悠了许久、明明早已死去的猫。

    艾玙珍而重之地抱起黑猫,槐树下空无一人,他快步走到妈妈房门前,轻轻敲了敲。

    艾玙退后一步等了片刻,屋裏毫无动静,他抱着猫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艾玙高高举起怀裏的死猫,黑猫僵硬的身体随着动作微微晃动。他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凑到妈妈面前,语气裏藏着雀跃:“妈妈,我也有玩偶了!是你送给我的吗?”

    妈妈正低头看着一本课本,是给艾玙准备的初中教材。

    “妈妈,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艾玙晃了晃怀裏的黑猫。

    妈妈没应声,只是静静翻过一页书。

    书页上“知晓几何之弦”几个字落入艾玙眼中,他瞥了一眼,随即自顾自笑起来,开心地说:“知晓几何之弦,就叫知弦吧。”

    艾玙抱着知弦,脚步轻快地跑回自己房间。他小心翼翼地把黑猫放进旁边的摇床,学着小时候妈妈哄他的模样,轻轻推着床沿晃起来。

    艾玙想把自己拥有过最好的都给知弦,这屋裏,只有这张摇床是妈妈亲手做的,其余的,全是別的小孩丢弃不要的旧东西。

    隔天一早,艾玙刚睁开眼,就朝摇床看去,可那裏空空如也,知弦不见了。

    “妈妈!妈妈!我的知弦呢?我的玩偶知弦去哪儿了?”艾玙拽着妈妈的衣角,仰着涨红的脸质问。

    妈妈缓缓蹲下,指尖轻轻抚过艾玙的头顶,语气平静:“它已经死了,我把它埋了。”

    “埋了?你明明就是把它扔了!”艾玙猛地甩开妈妈的手,“那是我唯一的朋友啊!你为什麽偏偏现在恢复正常?为什麽要选现在!我恨你!我恨你!”

    妈妈像彻底忘了似的,又恢复了往日模样。她静静离开,坐在艾玙的房间裏,手推着摇床轻轻晃着,嘴裏哼着不成调的歌,神情安然。

    至于艾玙先前的质问,还有他那些藏在心裏的纠结与挣扎,妈妈仿佛全没听见、全不在乎,只浸在自己的节奏裏。

    艾玙被巨大的绝望攫住了。他所见的世界,全是妈妈为他框定的模样,他站在母亲肩头眺望,享用着她倾尽所有的给予,这让艾玙满心愧疚,却也化作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困在这方院子、这个村落,困在了永不落幕的童年裏,寸步难行。

    艾玙回到家,看见妈妈坐在老槐树下,姿态和前几年她还正常时一模一样,安静地等着他回来。

    艾玙慢慢蹲下,将妈妈的手拢在掌心。妈妈的手比他大,却一样纤细,骨节分明,是双好看的手。

    艾玙望着妈妈,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妈妈,我们一起走吧。”

    悬吊着的黑猫,毛发纠结如毡,油腻的肉瘤从肮脏的毛发间突兀地鼓胀出来,一只眼球掉下,只留下深不见底的空洞。它就这麽挂着,像件腐烂的、被世界彻底遗弃的垃圾,再无任何价值。

    艾玙强压下喉咙裏的哽咽,往林子深处跑。

    暗绿的树影与暗蓝的天色越缠越密,乌鸦从头顶聒噪地掠过,风刮得树林摇摇欲坠,枝桠碰撞的“噼啪”声与鬼群模糊的拖拽声交织在一起,摇摇欲坠,投下的影子在地上扭曲蠕动,像是要伸出手将他拖入深渊。

    前方忽然破开一丝光亮,艾玙眼睛一亮,朝那处奔去。随着距离拉近,那丝光亮骤然铺开,刺眼的白光瞬间将他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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