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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曾数次往返县城采买,每次都要耗去大半日,遇上暴雨天气更是被困得寸步难行。
思及此,他心头一动,急忙拉住瑞寧:“瑞寧总管,你看王府外的村落越扩越大,村民越来越多,此地背靠山林、临水而居,王府又在此坐镇,何不在此建座城?”
瑞寧闻言一愣,捻着下巴思索片刻,眼睛陡然发亮:“这主意好!”
“新下山的山民不少,白养着终究不是办法,眼下河口开垦、王府修缮都不缺人手,若能建城,既能安置山民,又能让他们以工换粮。”说到此处,他神色转为犹疑,“只是……建城可不是搭草棚,光是选址规划便要大费周章。”
在大梁朝,建城讲究“相其阴阳之和,尝其水泉之味”。
首当其冲便是勘察地势,既要寻得背山面水的吉地,又要确保地基坚实,以防城墙坍塌。
之后需丈量规划,细致划分衙署、民居、市集、军营等区域,除此之外,小到排水渠的预留,大到护城河的开凿,无一不需精心考量。
仅是备料便要耗费数月,这其中少不了烧砖、伐木和采石。烧制城砖得挖黏土、搭窑炉,伐木虽可让熟悉山林的山民深入老林,但采石却极为麻烦,非得有专业石匠带领才能安全顺利开凿整块石料。
更不必说夯筑城墙这等技术活,每层砖土都要铺得厚薄均匀,再以木杵反复夯实,稍有疏漏,日后便会被雨水冲垮。
虽说建城千头万绪,可两人一想到能在此地从无到有建起一座城池,胸中便腾起万丈豪情。
论规制,王府本应坐落于州府城中,哪有像厉王府这般,孤零零藏在这连绵山岭脚下?平日去趟县城都要翻山越岭,遇上急事更是远水难解近渴。
再一想,王府所在之处,不正暗合“靠山临水”的吉相?先前未曾察觉,此刻想来,当真是一处绝佳之地。
瑞寧重重跺了一下脚,眼裏泛起光亮:“横竖是要大干一场,咱们占着这风水宝地,若真能建起城池,日后殿下也不必再受委屈。”
不料这话一出,官修竹反而犹豫起来:“要不我们先去信同王爷请示一番?”
瑞寧连忙拉住他:“可別,你都跟了王爷这麽久,难道还不了解?咱们这位王爷,最是随遇而安,什麽苦日子都能过。要是知道要建城池,多半嫌麻烦,叫咱们別折腾。”
官修竹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但仍有些顾虑:“先斩后奏,王爷不会生气吗?”
瑞寧焦急道:“不然你再想个安置山民的法子?照这形势,后头山裏的人怕是都要往这儿涌,王府哪有那麽多闲粮养着他们?总得让他们干活换饭吃不是?”
他放缓语气劝道:“王爷自小在我跟前长大,我最清楚他的性子。这样,信还是照常写,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待将山民的事告知殿下,他知晓我们建城有利于安置山民,想必不会阻拦,咱们这边先开个头,慢慢来。”
“毕竟建成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山民源源不断涌来,安置之事迫在眉睫,王爷定会同意的。”瑞寧目光篤定,苍老的手掌重重拍在官修竹肩上,“等城墙根基扎稳,城门楼子立起来,王爷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瑞寧到底与旁人不同,雁萧关向来拿他当半个长辈敬重,许多事他都能拿主意。
更要紧的是,瑞寧见不得雁萧关受委屈,他家王爷堂堂皇家贵子,因着些缘故被打发到这鸟不生蛋的蛮荒之地,已是够憋屈了,哪能再让他守着巴掌大的王府和小小村落过活?
一想到这,瑞寧眼底便腾起股狠劲:说什麽也要建起瀛州最大的城池,让那些小瞧王爷的人瞧瞧。
十万大山辽阔无垠,其间到底生活着多少山民群落,没有人说得清。
一个山民群落少则几十人,多则数百人,消息一传二,二传四……不过旬月,漫山遍野都躁动起来。
阿公拄着藤杖蹒跚而行,汉子背着弓箭砍藤开路,就连最偏远的族群也敲起召集族人的铜鼓。
很快女人们将仅有的陶罐装满干粮,男人们扛起自制的长矛,拖家带口朝着山下涌去。
山道上渐渐踏出了新的路径,下山的队伍一日比一日壮大,孩子们攥着母亲的手指,好奇地张望着陌生的景致,走不动路的老人们被年轻汉子轮流背着,浑浊的眼睛裏闪着期待的光。
有些胆大的年轻人跑在前头探路,远远望见王府外那片热火朝天的工地,夯土声、号子声混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坡田裏的粮食沉沉坠在枝头,新盖的木屋已经立起了梁柱。
当第一波由几个族群汇聚而成、上千人的山民队伍出现在山下时,正在指挥建城的官修竹着实吃了一惊。
这麽多人,根本不可能偷偷潜进来,人群裏挤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老爷,我们都是山裏人,下山只为求口饭吃,我们有力气,能开山、能凿石,只求给条活路。”
他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跟着齐刷刷跪下,此起彼伏的“求活路”声响彻山野。
当第一口糙米饭掺着野菜送进嘴裏时,山民们眼眶瞬间泛起泪光。
往日在山上饥一顿饱一顿是常事,野果酸涩刺喉,兽肉腥膻难咽,哪裏比得上这带着柴火香的热饭?即便只是半饱,也足以让他们感激得无以复加。
要知道在山上,许多人一辈子都难吃上几回这样的饱饭。
没人愿意再回到山上风餐露宿。
次日天还未亮,城墙工地便热闹起来,男人们扛着石夯,喊着号子将地基砸得严严实实,女人们围在河边,手脚麻利地搅拌黏土,把碎稻草均匀掺进泥裏,只为烧出更结实的城砖。
山民中有位叫阿木的猎户,曾是族群裏赫赫有名的神箭手,此刻却抡起大锤,跟着石匠学凿石料。碎石飞溅在脸上划出红痕,他也只是随意抹把汗,咬着牙继续敲打。
有人问他何苦拼命,他嘿嘿一笑,露出白牙:“在山上打猎,十天半月也未必能吃上顿好饭,现在只要肯卖力气,顿顿有饭吃,将来还能在城裏安家,拼了命也值。”
这股干劲仿佛会传染,人人铆足了劲,白日裏忙碌不断,夜裏也点起火把继续劳作,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远远望去,宛如群山间燃起了永不熄灭的希望。
陆从南和大柱带着人将铁矿押回来时,远远便望见漫山遍野跳动的火把。
马车在山道上颠簸着停下,大柱骑在马上探头张望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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