臆想植物
其实裴枝没想好要什麽奖励。只是她望向窗外,外面阳光灿烂。白云连成一片,像眼白,太阳悬挂在其中,像瞳孔。人类有人类的眼睛,天空有天空的眼睛。
裴枝与太阳直视时,总会有种流泪的冲动。
她压制住这种冲动,看着沈青泊,不禁抿了抿唇,出声问她:“可以陪我去做一件事吗?”
“什麽事?”沈青泊预感到这件事对裴枝而言会很重要。
“陪我去一个地方。”裴枝继续望着太阳,她想去的地方是太阳湾,她这般想着,唇瓣翕动,吐出一个地点,“太阳湾。”
沈青泊知道太阳湾。她立即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安排表,应下了,并给出了一个确切的时间:“可以,那就下周六陪你过去吧。”
太阳湾就在三亚,离海城很近,周末过去待两天,这对沈青泊而言是个简单的要求。重点是,她希望裴枝的心情可以因此变得再好一点。
夏天还在继续。
夏天总是绵长耀眼,白昼被拉得更长,黑夜被揉捏得更短,日复一日,好像没什麽不一样的。
但对裴枝而言,有一些事情还是变得不一样了。比如,她和沈青泊的距离,她们变得更加亲密无间了。
裴枝很粘沈青泊,有时沈青泊在家办公时,她总会安静地待在她身边,看书或看着沈青泊发呆。
沈青泊有时得了空,就会伸出手摸一摸裴枝,时而动作轻柔地捏一捏她的脸,时而让她将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抚摸着她的后颈,时而问她在看什麽书,让她讲给自己听。
这天午后,沈青泊忙完工作后,垂眸看着裴枝,看了她许久,直到裴枝错愣地反问她:“姐姐,怎麽了?”
沈青泊确实在这段时间裏感受到裴枝对热爱的回避。
沈青泊向来尊重裴枝的一切,但就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裴枝或许可以尝试一下,或许她可以做到不再回避下去。
于是,沈青泊问:“裴枝,可以唱首歌给我听吗?或者,弹首尤克裏裏给我听?”
裴枝沉默了很久,久到她成为了一本时间翻不动的书,才闷声问道:“你很想听吗?”
“对,我很想听。我之前说过,你的音色很好听。”
如果沈青泊很想听的话,裴枝确实会想尝试一下。
于是,她拿出了那把被她藏在行李箱裏的尤克裏裏,这把尤克裏裏是当初裴云澜买给她的,陪她走过了漫长的时光。
如今她拿着这把破旧的尤克裏裏,总感觉手裏的重量变得沉甸甸的,好像有一部分的重量是来自于回忆。
裴枝盘腿坐在地板上,靠在沈青泊的腿边,指尖触摸着琴弦,开始试探性地弹着那把尤克裏裏。
刚开始,她弹的动作很生疏。
渐渐地,她开始渐入佳境,甚至开始即兴地唱着歌,一个个音符如同她体內结块的悲伤,接续地掉落出来。
“那一株植物得了臆想症,
幻觉成真,
她的意志又在进行一场战争。
……”
裴枝在唱她自己。
恍惚间,裴枝觉得她的身体正在成为一株植物。血管是枝干,血液是汁液,她的痛苦在萎缩成泥土。正在接受一场日光的淋浴。
午后的光斑如鱼,游在裴枝的身上。
她沉浸式地唱着,她眼前的世界是舞蹈、是一个人长久地漂泊与拼搏、是舞台、是谩骂、是植物……是沈青泊。
阳光在流泪。裴枝在流泪。她的眼泪落到沈青泊的膝上,顺着她小腿处的肌肤往下滑落,蜿蜒至地板上。
沈青泊感受着裴枝的眼泪如冰冷的河流,从她的肌肤淌进心底,带着令她颤动的悲伤。
裴枝确实无数次想离开这个世界。远离这个混乱又失真的世界。但是不知道什麽时候起,她变得不舍得,她不舍得因为看到这个世界的恶从而去丧失这个世界的美。
她不愿让片刻的虚假战胜永恒的真实。
唱完之后,裴枝将头靠在沈青泊的腿上。这段时间,裴枝的心态得到了很大的转变,她知道,这一切能发生都是因为沈青泊。
裴枝给这首即兴演唱的歌曲命名为《臆想植物》。此时的裴枝不知道,这首曲子会在不久之后成为她的成名曲。
此时,沈青泊垂眸看着裴枝,不禁抬起手落在她的眼尾处,抹掉了她的湿意。
裴枝睁开眼睛,仰头看着沈青泊,一场浓稠的、不明的、缠绵的对视在她们之间荡开。
裴枝潜伏的心底的情感在这一刻溢了出去,使她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在沈青泊裸露的膝上落下一个吻。
裴枝没想到自己唱完这首歌后会不受克制地亲吻了沈青泊,她依旧低着头,不敢去看沈青泊。
一时之间,裴枝不知道该庆幸自己,还是憎恨自己,她依旧拥有爱的能力,只是她已经失去了爱的勇气。
她唯一的勇气是在唱到泪目时,情不自禁地吻上沈青泊的膝盖。
并忐忑地希望——沈青泊不要将她推开。
唇瓣贴上肌肤的温热让沈青泊感到诧异,但她确实没将裴枝推开,而是失笑着弯腰,近距离地看着裴枝,说:“在怕我把你推开吗?”
对于沈青泊而言,裴枝的心思很好猜。她知道裴枝在害怕什麽,也知道裴枝想要什麽。
想养好一株植物,就要给她想要的。沈青泊如此清晰地知道这个道理。
沈青泊在裴枝泪水斑驳的脸上落下一个吻,随即她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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