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雨雪霏霏
宴会厅內觥筹交错, 丝竹声轻柔地萦绕在雕梁画栋间,空气裏浮动着酒香与熏香交融的烟云。
闻人相生坐在席间稍偏的位置,一身靛青常服并不显眼。
作为一位身份尴尬的傀儡帝王, 他早已习惯了在这种场合被众人刻意忽视。
他默然听着周遭的寒暄与笑语,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那枚白玉镯。冰凉的触感细腻温润让他不由想起昨夜风月楼中那人执起他的手为他戴上玉镯时指尖的温热, 以及那双含笑柔情的眼眸。
他正出神,未留意自己举杯喝酒时袖口微微滑落,露出了那一截透绿色的玉镯。
坐于他近旁的一位老宗亲恰好瞥见,不由“咦”了一声。
他倾身细看, 面露讶异:“陛下这玉镯……也是难得一见的上品......”
这话引来邻近几席的注意, 几位官员家眷也投来目光, 随即纷纷露出诧异神色。
一位夫人掩口低声道:“怪事, 这玉镯……瞧着怎生与方才长贏侯腕上那枚如此相似?几乎就像是一对儿。”
......
那边扶月清被李吹寒骚扰得不堪其忧, 便找了个借口来看望一下闻人相生脱身, 恰好就听见了这麽一番推言论,他的眉峰几不可察地挑起。
闻人相生听闻议论后倒是下意识地将袖口往下拉了拉来遮住玉镯,因为不想暴露任何有关于那个人的消息, 他的神色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然而这副反应落在某些人眼中则更添了几分可疑。
宴会上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直至最后竟是传入了李吹寒的耳朵裏, 他眸光微沉,转身朝着闻人相生所在的方向走去, 步履从容,面上带着惯有的面向所有人的冷嘲热讽的神情。
他行至御前,略一拱手:“陛下。”
闻人相生抬眸看他:“长贏侯有何事?”
李吹寒目光落在天子试图遮掩的手腕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否决的威严:“臣方才听闻, 陛下所戴玉镯似乎与臣腕上这枚颇为相似?”他抬起手,墨玉镯子在灯光下流转着幽深光泽,“巧得很,臣这枚乃是內子亲自挑选所赠,珍爱非常。却不知陛下这枚从何而来?”
他特意加重了“內子所赠”几字,目光紧锁着闻人相生。
闻人相生面色微白,指尖蜷缩。
他的额头渗出细汗,心裏不断想着措辞,怎能说是在花楼为人所赠?
正当他踌躇该如何作答时一道清越温和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这对玉镯皆由我所出,石料雕工一出同源,样式相近有何稀奇?”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翠绿云纹锦袍的翩翩公子缓步而来。
来人面容清俊,气质如玉,唇角含着一抹浅淡笑意,正是近日话题中心的另一位主角——时榴。
此言一出,宴会全场寂静。
方才还在窃窃私语的人们顿时屏息,目光在李吹寒与时榴之间来回逡巡,最后又小心翼翼地瞟向一旁始终面无表情的扶月清和面露惊异的闻人相生。
李吹寒脸上的冷笑瞬间僵住,他完全没有预料到时榴会在这裏出现,以往这种场合都是自己一个人来,因为时榴不想在外人面前和他扯上关系,久而久之他也不会再去邀请时榴避免自讨没趣了。
时榴今日也受尚书所托,来为他的千金送上早已定制好的玉石配饰,他在路上就注意到了这场规模盛大的宴会,因为不想沾上多余的事端便想着送完就走,路过展厅的时候没想到还能见证这麽一场闹剧。
他扫了一眼李吹寒,又看了看他手上的镯子,心中顿时了然。
“这不是你前两天花重金在碎玉阁拍下的吗?”言外之意就是,这分明就是你自己买下的,怎麽就成我送的了?
全场哗然。
“他在外一直说內人管的严,我看其实他夫人根本就不管他吧。”
“这次侯夫人也没跟他一起来赴宴,看他这副意外的样子,压根儿就没想到侯夫人也在吧。”
“那岂不就是长贏侯夫人与他人一起来的?”
……
闻人相生见众人的目光都转而落在李吹寒的身上,暗暗松了口气,不过……长贏侯夫人。
他看向时榴,眼神复杂。
你的身上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时榴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反应以及各方落到自己身上的探究目光,似乎只是随口澄清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而从容地走出了宴会厅,仿佛那让权倾朝野的长贏侯下不来台的人并非是他,自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过路人一般。
他走后宴席继续,丝竹依旧,没有人敢继续谈论这件事去触碰李吹寒的霉头,只是彼此暗地裏的目光流转间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意味。
李吹寒沉着脸坐回原位,不再四处走动炫耀他那“价值连城”的玉镯。而闻人相生腕间那一抹莹白,也再无人敢轻易置喙揣测其来歷。
唯有端坐席间的扶月清在无人注意时抬眼淡淡扫过时榴从容的背影,又瞥了一眼身旁面色难看的李吹寒,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下弯了一下。
“玉儿,你为何要将镯子送给那个小皇帝?”回到长贏侯府书房屏退左右后李吹寒反手关上门,脸上那层强装的镇定彻底剥落。
他握住时榴的手,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大型犬科动物,烦躁地在房裏踱了两步,最终还是忍不住转身看向一脸平静的时榴,语气裏混着委屈和浓浓的醋意:
“今日你为何要帮着他说话?!”他指控道,完全忘了是自己先信口开河,“还送他镯子,跟我这个款式一对的?!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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