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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幕神明的影子(一)

    一

    “前往圣地吧!你将获得救赎,你的罪孽将被清洗…”

    随军走的是一位疯疯癫癫,衣衫褴褛的修士。他的头上剃着粗糙的花环剃发,露出一块丑陋苍白的头顶皮肤。那张干巴巴的嘴裏念叨着含糊不清的拉丁语,在匈牙利的小村子没几个人听得懂。但亚科夫学过拉丁语,知道这人说的什麽。

    亚科夫从来不信这些话。他是不信神的。无论是法兰克人和拜占庭人的神,撒拉逊人和埃及人的神,还是希伯来人的神,只要是神,他一概不信,仿佛他天生就痛恨这些高高在上、举足轻重的事物。亚科夫也绝不肯认为自己有罪孽。不信神便无原罪,而没有罪孽的人又不需要神,这是个完美的闭环!肯自认罪孽的人们必定没有好下场,像自己钻进套裏的傻牲口。瞧瞧他身边,那神虔诚的仆人,已经满口胡话,惹人厌烦,却又坚称“是在以苦行修身,以贴近圣人与神明的意志”。这太可笑了。照这样说,愈虔诚的人愈是受难,这算哪门子光辉伟大的神?

    每当他们路过一个村庄,那些年岁较长的,尚保有几十年前记忆的村民们,只要远远瞧见他们的队伍,便将家中壮年孩子都拉进屋去,拽严房门,毫不掩饰那漫溢的厌恶之情。他们知道并记得十字军都是些什麽人。有些胆大的老人,爬到自家房顶上,对着那唠叨聒噪的修士扔石头,还朝他们脚下吐口水。

    而现在这村庄还算友好,只是个蹩脚的小丑似的吟游诗人,打从小路上起便一直围着他们,边吹笛子边唱吸血鬼的恐怖故事,还腆着脸伸出帽子来要钱。可队伍裏的人太穷了,一个铜板也不扔给他。“你们这样要被诅咒的!”他气愤地叫起来,“你们今晚就要被吸血鬼吸干了血,灵魂被夺去,不得上天堂!”

    “这真是疯了,全疯了。”那精神失常的修士听了,忽然眼神清明起来。随即,他跟着那吟游诗人头也不回地离开,再不见了。

    亚科夫才懒得去找他。他巴不得这些骗子都从他眼皮底下消失。

    他正藏在一支不满二十人的队伍中——在这些不欢迎十字军的村庄中,能凑够这人数已经蛮不容易——他们正跟着一位骑着马的人在风雪中艰难跋涉。冬季的特兰西瓦尼亚寒冷异常,叫亚科夫想起他多年以前在北方故乡度过的日子。这裏是高原,他们在爬山,雪片飘得越来越厚实。队伍中的人们显然几天前还是贫民。他们只在肩膀上绣着十字,穿着粗亚麻和粗制毛皮外套和斗篷,扛不住寒风,手裏拿着自家草叉、锄头和连枷,关节冻得吱嘎作响。但他们不停下脚步。

    在这队伍中也许真有人为了信仰启程的。但亚科夫清楚实际情况。他们要麽是家道中落,在战乱中失了田地,没了生计;要麽就是为了去东方寻找扬名立万的机会,幻想自己也能出人头地。这都不算十分光彩的理由,不得不用信仰粉饰一下。

    亚科夫与每个人都不同,他在这队伍中鹤立鸡群地高大。他将自己斯拉夫人的脸庞藏在一个铁皮头盔下,穿着一身昂贵的锁子甲。锁子甲外面有个用皮带扎好的白色罩袍,上面画着个红色十字。在它手脚处,还带有金属外壳、皮革內衬的手甲和靴子。现在亚科夫若是打人一拳或踹人一脚,必将那人的皮肉都用铁片削下来一些。这样一身行头拿去卖,能在村庄裏换两块地,带牲畜和棚屋——但这行头不是亚科夫的。

    可悲又野蛮的斯拉夫人在几个时辰前还一无所有。这是他从別人身上扒下抢来的。那窝囊的人现在已经被他砸烂了脸,光禿禿的尸体被扔在某条冰冷的小河边。亚科夫回忆着,他袭击的人应该是个骑士。可见骑士落了单,没骑在马上,又无警惕的时候,哪怕他高大威猛,哪怕他腰上拴着把淬火抛光过的长剑,也挡不下一个饿了一天的强盗突如其来的偷袭——现在那剑也归了亚科夫。亚科夫对这把剑爱不释手,总拿在手裏把玩,便发现它不止装饰华丽,还配重奇巧,拿在手裏机灵轻便。这可不是他以前能随便从战场尸体上偷回来的玩意。这把剑的剑柄是雕了花,刻了字的,顶端还镶了颗透光的小巧红宝石,阳光一照闪闪发光。它配着个漂亮得体的剑鞘,用打孔钻花的皮革做的。将它连着皮带拴在腰上,就能神气得宛如将军或领主。皮革上也刻着字,和剑柄上一样的,可亚科夫不认识那是什麽语言,自然也读不出它的意思。这也许是那骑士的家族姓氏,亚科夫想,他自己没有姓氏,于是这姓氏也是他的了——

    “扎什奇特尼科夫大人。”一个愣头愣脑的年轻人小跑着冲到亚科夫面前,他冻得缩手缩脚,露在袖口外面的手脖子皲裂发红。“费伦茨神父在叫您呢。”

    亚科夫怔了一下,想起自己的脸还好好被铁皮面罩盖着,便故作镇定,随他去马前。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踩那滑溜溜的地。在山下时,雪落到地上就化进泥裏。等上了山,雪花便抱团结成绵密的冰,让路面变得脏兮兮灰蒙蒙的,又坑坑洼洼的。亚科夫的脚冻僵了,泥水灌进鞋裏,让脚趾头非常难受地粘连在一起。

    骑在马上领队的人看起来年近耄耋,正是费伦茨神父。亚科夫想,那年轻人该是神父的侍童。他抬起头看马上的人,看那衣着华贵,背后垂着两根金线绣的绶带的老头。一张垂顺的白色大斗篷从他肩膀上垂下,一直披到马屁股上。可惜他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不得不把脖子堆进昂贵却不挡风的衣领裏,露在外面的耳朵红得发硬。亚科夫一见到这种地位高尚的人落得可怜兮兮的情景,便没由头地感到心中畅快,想嘲笑他们。

    但他是个冒牌货,还不能暴露。于是他只静静地等这神父说话。

    “扎什奇特尼科夫大人,我很抱歉,我们好像走错了路,不该上山来的。”费伦茨神父用拉丁语说。那口标准的卷舌音即使被寒风打乱,也仍不失教养。

    亚科夫想,我并不知道这群人原先该走哪条路。不过如果今夜这位费伦茨神父被冻死在这裏,我就能偷这匹马走了。这真是匹好马,通体枣红,长着黑色的鬃毛。亚科夫猜,它该是匹诺曼马,又高又大又重,正适合他这样也又高又大又重的人。要不是想要这匹马,他早该抢到锁子甲后就藏起来,干嘛还跟着队伍爬上山来受苦?

    但他什麽也没说。

    “再这样走下去谁也受不了。”费伦茨神父一说话牙齿就打颤,但口音依旧优雅。“前面就是特兰西瓦尼亚的女大公、诺克特尼亚斯夫人的城堡了。她是我的旧友,让我们今晚去那过夜吧,大人。”

    大人?如此奉承的称呼,一声声叫得亚科夫心花怒放又警惕异常。对这提议他没什麽理由可拒绝的。这狡猾的老神父,难道要他拒绝,然后斥责他要将一队人都冻死不成?亚科夫透过头盔的目孔看,一听这话,队裏的人全抬起头来,眼睛裏闪烁着想在火塘边取暖的希望。

    亚科夫只点点头,然后回到队伍后面去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妙。这是个什麽样子的城堡?裏面有多少人?到时他还能否偷了这匹马走呢?他的身份会暴露吗?不过亚科夫也冷得难以忍受了,他也想烤火,想吃热乎食物,想在个有房顶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两种想法在他脑海裏打架。他一边想,队伍一边在大雪裏不停地前进。逐渐的,面前的小路越来越窄,队伍被拉得很长,每个人跟在每个人后头。周围的景色很快从草地变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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