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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段和纾正望着寺庙裏的神像。漆目,朱唇,银月圆盘似的脸,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张在神龛裏,一张在破败的荆扉外。
符惕宗的弟子御剑而来,众弟子搜寻了好几遍,翻出神龛下的乱麻和树皮渣滓,毕恭毕敬地呈上:“仙尊敬启,只找到了这些,看来梼杌在这短暂住了段时间,被周遭村民掳走,附近只有桑眠村这一处,梼杌怕是被掳去那了。”
谛听冷道:“梼杌都敢掳,怕不是嫌命长?”
弟子喏喏不敢言语。
谛听是通灵神兽,洞天福地裏独有的一只,龙身鹿头,额上饰独角,可通幽冥之力。这样的神兽只在仙界中流通,下凡已是天道的恩赐,更何况雌伏人下,成为仙尊的坐骑?
——哦对,仙尊不算人。
他姓甚名何家处何处皆不分明,万年前横空出世,从头顶的仙界降临,一剑荡平九天十界,如神龙行空,多少大能将才俯首称臣。他坐镇符惕山,山头瑞条千万,符惕宗便应运而生,如今已是天底下第一大宗。
谛听啧啧后,转向段和纾,恭声问:“仙尊现下待如何?”
段和纾没吭声。他不吭声,周围人更是大气不敢出,这端坐云霄的仙尊,尊容隐没在紫雾中,难以膜拜其真顏,唯有从这破败的寺庙神像中可窥探一二风华。
在凡间,仙尊曾投胎为九疑国太子,百姓感念其仁心与神通,遂垒寺庙塑金身,多少年斗转星移,九疑太子的传说渐渐没落,寺庙也渐渐破败,只有这偏远村墟还留有余跡。
段和纾心道:就他了。
段和纾活了几万年,早就不想活了。
可责任牵绊着他,要他赴死前选个接班人,护佑对方得道升仙,好接下他的担子。
这只梼杌……虽然凶性尚存,但天赋异禀,若教化好,会是个飞升的好苗子。
他在破败的小庙外沉吟片刻,隔着荆扉乜过那樽陈旧却洁净的神像。
奇也怪哉,这裏环堵萧然,帘幕被硕鼠啃得四处漏风,到处破败不堪,但那高踞的神像却宝珠似的,像是有人日日擦拭,虔诚地保持它不染尘埃的神性。
梼杌被村民抓走了。
段和纾掉头就走,谛听和众多弟子急急忙忙地乘风御剑追随而去,弹指间,桑眠村的禾田水稻和茅草屋顶已错落地显现出来,白晃晃的日光下,血泊和碎肉一路蜿蜒而入,直深入村落深处。
青天白日下,整幢村落静悄悄地,土道边缺了口的茶碗还冒着热气,像是某个瞬间被突然清空了所有活物。
谛听用蹄子扒拉开那沾了土的碎肉血块,嘶了声,忙撅开蹄子,已经晚了,那烂熟似的红褐血泊正腐蚀他的皮毛,呲啦一阵焦响。
众人的目光聚焦过去,段和纾眼神微动,也扫了过去。
“这梼杌果然是上古凶兽,还未成年就有如此大的威力,只不过——”谛听顿了顿,凝视着某块渗着牙印的血肉,惊骇得陡然破音,“为什麽村民要吃它的肉?!”
磨牙吮血,易子而食?!
话音刚落,饶是见过大世面的精英弟子们也不免胆寒,凡人或许无知无觉,修道者五感通灵,能清晰地感知到天脉地势间阴煞邪气来,已成为一种鬼蜮,深陷其中的人都不能活着逃出。
段和纾终于开口了,这一开口如清风涤荡,三光为之一清,钧天广乐也不过如此。
“梼杌不仅凶,而且邪。人食之可轻易被人控制心智,便是行尸走肉了。”
谛听大惊失色:“那岂不是整个村的凡人——”
“不,”段和纾隐在云雾后的眼睛闪过一道厉色,“他还太小。”
众弟子长吁口气,太小,意思就还控制不了这老些人,但大些呢?
谛听琢磨来琢磨去,又谨慎地问:“敢问仙尊,桑眠村富裕,远不到易子而食的地步,这些凡人又为何要吃梼杌的肉?”
段和纾淡淡道:“有传言,吃梼杌的肉,可成仙。”
別说村民了,弟子们也蠢蠢欲动起来了。凡人不过百年,修仙者不过千年,而真仙,才是真正的与天同寿。叩问千年,不正是为了成仙那一线生机吗?
封建迷信害死人,段和纾暗嘆:若梼杌血这麽管用,他自己喝自己的不就成了,还用的着我们站在这裏搭救?
谛听嗤笑:“无稽之谈!”
它的蹄子得意地踱起来,不愧为真仙坐骑,在黄扑扑的土道上也是流光溢彩纤尘不染。
“成仙哪有捷径?想当初我白日修炼夜裏积攒功德,吃了千年的苦头才登上天梯,有幸成为仙尊坐骑。若是谣言当真,岂不是整幢村落都坐地成仙了?”它深吸口气,厉喝:
“尔等鼠辈切莫动摇道心,坠了仙尊的名声!”
这一喝法力无边,众弟子脸色青白交错,醒悟过来后皆大汗淋漓,阴风掠过,村落深处骤然升起一道笔直的炊烟。
谛听大吼:“是邪物!”
话音未落,段和纾已遥遥抬起手来,这一刻天地变换,绿树墙篱哗然褪却,移形换影间,十来号弟子已落地村落深处。
宗祠正中高高垒起火柴,一个小孩正被捆着手脚吊在火柴堆裏,年纪不过垂髫,形销骨立,满身血污,眼瞅着有气进没气出,呜呼哀哉不过是立马的事。
簇拥的村民还不知足,挤挤攘攘的手臂高抬起来,无论男女老少皆神情狂乱嘴角乌红,山呼:“烧死他!”
弟子们一眼认出:“它就是梼杌!”
“烧死他!”“烧死他!”……
烧死——
谁?
梼杌想抬起头,却抬不起头,脖子有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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