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佛前问生死  山南山北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本站最新域名 m.boshishuwu.com

正烙印在牵九幽记忆深处的,是艾玙当时怔怔望着地面、久久未能回神的模样。

    察觉有人靠近,艾玙轻轻抬眸一瞥——正是那一眼,让牵九幽感到自己干涸贫瘠的灵魂,如久旱逢甘霖般获得了灌溉,开始一点点复苏、丰盈。

    他忘不了陪伴在艾玙身旁的时光,那人沉默寡言,存在感却重若千钧。他忘不了那清瘦身躯裏蕴藏的杀人如麻的决绝,更忘不了他偶尔回首时,望向自己的那双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黑色眼眸。

    牵九幽不会选择死亡。倘若他死了,那段独属于他的回忆,便将随之被彻底遗忘,彻底湮灭。然而,他没有勇气去寻艾玙了。

    十七年。这场无望的执念已持续了十七年。可在幽冥漫长的时光长河裏,这不过是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

    曾经的三人同行,早已烟消云散。唯独牵九幽无法接受。他日复一日地欺骗自己,这谎言如此圆满,骗过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也包括艾玙。

    而如今,他不知该去往何方,只能独居于那间旧草屋中,与无尽的回忆和悔恨相伴终老。

    ——

    艾玙静静望着牵九幽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久久追随,直到眼眶微微发酸。这麽多年了,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怎麽可能说忘就忘,说放下就放下。

    可是造化弄人,纵使意难平,也终究拗不过一句,有缘无分。

    艾玙低头取下颈间的吊坠,那是一枚红珊瑚。这让他忽然想起林熙和送他的那串玛瑙红手串,为什麽他们爱送他这些红色的饰物?艾玙想不明白。

    艾玙偏头看了眼身旁的邬祉,邬祉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一阵轻风掠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与尘埃,将它们妥帖地聚拢在一处。

    邬祉朝阮星遥她们点头致意,接着快步跟上艾玙离去的身影。

    ——

    艾玙伏在邬祉背上,语气裏透出几分不耐:“他怎麽总来纠缠?我早说过他脑子不清醒,接触多了,只怕连我也要被传染。”

    话音未落,前路被鬼影阻断。艾玙立刻收声,安静地垂下头,像一尊忽然失语的瓷偶。

    邬祉打点妥当后,身侧的人又重新活络起来,继续数落牵九幽。

    “明明说过不喜欢,还要一次次凑近。你说,人是不是总爱自讨没趣?”艾玙声音轻飘飘的,顿了顿,补上一句,“跟你一样。”

    邬祉轻笑,带着他特有的高傲:“我与他怎会一样?我比他——更爱你。”

    艾玙安静了。

    每每当话题转向他并不擅长的情爱领域,秉持言多必失的原则,艾玙会迅速缄口。可这认输的沉默,也唯独在邬祉面前,才会出现。

    到了城门口,他们与一个匍匐在地的身影擦肩而过。艾玙心头窜起一阵尖锐的悸动感,手下一顿,忍不住回头望去。

    邬祉敏锐察觉艾玙的异样,顺势将他轻轻放下。

    那是个鬼,蓬头垢面,周身沾满污秽,连发丝都结成了油腻的团块。寻常鬼物也阴气森森,但从未有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

    就在那鬼缓缓抬起头,一双浑浊空洞的眼瞳直直对上他们的剎那,艾玙浑身一僵,猛地转回身,后背紧紧抵住邬祉。

    温暖的臂膀便将艾玙牢牢拥入怀中,隔绝了那道令人不适的视线。

    艾玙止不住地发颤,心底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恐惧。他会怕鬼?这认知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又不可思议。

    邬祉随手丢了块碎银给旁边的店铺伙计,目光扫过那匍匐的身影,淡淡问道:“这鬼的来歷,你可知晓?”

    周遭的鬼物本对这狼狈身影不屑一顾,见问话的是钱势赫赫的邬祉,顿时换上谄媚嘴脸,躬身回话:“这鬼在这儿有些时日了!听说来时左半身筋骨都碎成了齑粉,只剩一只右手还完好着。他生前犯了天规,遭了重罚,要在这四境永受爬劫之苦,日复一日,无休无止,直到魂飞魄散才算完。”

    字字入耳,艾玙心头发紧,再也听不下去。他攥住邬祉的衣袖,低声道:“我们走吧。”

    走到城门口,脚步不受控制地停住,艾玙背脊挺得笔直,可没有回头。他不敢,连自己都说不清,为何会这般胆怯。

    邬祉将艾玙微凉的手拢在掌心,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紧绷的指节:“不去看看?”

    艾玙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摇了摇头。

    ——

    邬祉与艾玙提前辞別众人返程,其他人还想在幽冥多流连几日。邬祉却带着艾玙,一路转道去了元城。

    不同于扬州的烟水朦胧、软风拂柳,元城的春日总带着几分清冽的爽气,街巷多了些规整的恢弘,朱墙下、御道旁尽是车马喧阗的繁华。刚入春,宫苑內外的海棠与连翘便缀满枝头,将整座城浸在一片绚烂的繁花裏。

    邬祉牵着艾玙的手,穿过户部喧嚷的街巷,绕过护城河畔抽芽的柳丝,最终停在一座青瓦朱门的古寺前——正是月隐寺。

    月隐寺藏在城郊半山间,庙宇不大,青瓦木檐拢着三两座殿宇,看着素净。

    初一十五时,山脚下就能听见寺裏的钟鸣混着香客的低语。

    通往寺庙的是条蜿蜒的石阶路,约莫两百级,石阶两旁生着半人高的蕨类植物,爬得人微喘时,抬头见寺门匾额上“月隐”二字,在香火雾裏若隐若现。

    了尘师父坐在石阶中段的石凳上,手边放着一壶粗茶。香客爬阶累了,他便递过茶碗,话不多,却会在有人抱怨山路难行时,指一指阶边“一步一清净”的石刻。他衣裳上沾着松针,据说清晨会绕寺扫松针,扫完刚好赶上第一炉香。

    艾玙被邬祉背着,有时候人看得多了,他还会害臊地低头,把脸埋在邬祉颈窝裏乱拱,温热的吐息钻进衣领裏:“你快点。”

    了尘师父也是难得看见这样的一对妙人,他投过目光,艾玙被放下,邬祉顺起腰间挂的帷帽戴在艾玙头上,系上后端起茶碗问艾玙要不要小尝一口。

    艾玙抿了一口,邬祉一口喝完剩下的,道完谢后,邬祉拉着艾玙继续往山上走。

    寺门上方的月隐寺牌匾,是块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图片章节,请推出阅读模式阅读完整内容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博仕书屋阅读榜

博仕书屋新书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