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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门口没有动,垂着的眼皮慢慢往上抬,一点一点,将窗边的人纳入视野。
封河宴努力想露出一个英俊潇洒的笑容,脸上的肌肉在颤抖,不是很成功,他的脚动了一下又停住,深呼吸,然后才朝江韵桓走去,步伐越来越快,就要快到跟前时,江韵桓突然动了,他没有看封河宴,径直走到包间裏那唯一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
封河宴落了空,伸出去的手悬着,慢慢握紧垂回身侧,也走到桌旁在对面坐下,克制着、若无其事地问:“喝什麽,我给你点。”
“不用。”江韵桓十分简短。
封河宴不放弃,继续问:“那吃的呢?这麽早过来吃饭了吗?”
“吃了。”江韵桓语气有些冷,“有什麽话你就直接说吧。”
那天在医院人多嘈杂,封河宴没听清,这回在安静的包间裏,他听到江韵桓仿佛含沙的声音,再不是从前那把清亮的嗓子,一下愣住,问:“你嗓子怎麽了?”
江韵桓的嘴唇很轻地抿了一下,没有回答。
封河宴又问:“感冒还没好吗?严不严重,吃药了吗?”
江韵桓依旧不开口,保持着他的缄默。
封河宴也沉默了,从水壶裏倒了一杯水递过去,低声说:“喝点润润吧。”
江韵桓没有动,眼神都没有往那茶杯上落。封河宴的手悬在半空,慢慢的,手臂的肌肉绷出青筋来,他倔强地不肯放下,举着杯子,眼睛望着江韵桓。他在赌。
他说:“那天在医院,虽然你戴着口罩,但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你了,你没有变,还是当年的样子,但我……”
他一顿,发出自嘲的一笑,才低声问:“我是不是老了?”
江韵桓睫毛颤了一下,缓缓掀起了眼皮。
封河宴突然觉得十分难过,嘴角努力往上弯着,做出玩笑的模样,声音却越发低:“出门前我照镜子,发现自己又多了一条皱纹,就在眼睛旁边。我很怕我坐在你面前,你却不认识我了。”
“江韵桓……”他想说你还认得我吗,可只叫出这个名字便再说不下去,眼睛已然红了。
江韵桓的嘴唇微微张开,最终也没有发出声音,伸手接过那杯水,喝了一口,放在了自己面前。
封河宴松了口气,心却依旧堵得慌。
天光放亮了些许,仍不见太阳,包间裏短暂沉默。
封河宴端起水杯,视线越过杯口望着对面,心裏揣着无数话想说。他想问这些年江韵桓过得怎麽样,再说说自己过得怎麽样,但真正面对江韵桓,他才知道这些准备多麽无用。这十八年的时间沟壑不是轻易能够填平的。就像他们明明只隔了一张一米多宽的桌子,却仿佛隔了很远,他根本无法触碰到他。
十八年。封河宴想,等同于他和江韵桓半个人生。
最终,还是封河宴打破沉默,他把杯子搁下,问:“你知道了吧,那些事。”
江韵桓的眼睛又低垂下去,片刻抬起,平静地看着封河宴:“如果你是说你被你母亲和大哥骗出国的事,我知道了。”
封河宴喉咙梗塞,他还想向江韵桓倾诉,倾诉他如何被骗,如何被关在房间裏被逼得发疯,如何千方百计周旋回国,如何在这些年一刻不停地没有放弃在找他。
但对上江韵桓的眼睛,他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他还记得曾经的那双眼睛多麽明亮清澈,神采飞扬,总在人群中搜寻他,然后热切灵动、充满爱意地看向他。如今这双眼只剩下漠然,哪怕他再怎麽寻找,也找不出丝毫的爱意。
他还注意到江韵桓的衣服,江韵桓一身素衣,依旧美丽,却太素净了,封河宴想起上次在医院见到时他也是同样穿着,可他以前明明更偏爱那些华彩霓裳。
没有用了,封河宴突然意识到,事到如今,说什麽也没有用了。
封河宴惨淡一笑,说:“我不想为自己找借口,的确是我对不起你。你来之前,我有好多话想说,见到你,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麽了,可能也不需要说,唯一想对你说的就是对不起,是我没能力,是我没本事,没有保护好你,才让我们分开这麽多年,让你受了这麽多委屈。”
“江韵桓,江韵桓……”他不断重复念着这个名字,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确认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他问,嗓音变得哽咽沙哑:“你恨不恨我?”
江韵桓沉默,许久,他抬头看着封河宴,嘴唇张开了,说道:“恨。”
封河宴心头一凛,听见他说:
“我恨。”
“我恨你,恨你大哥恨你母亲恨你们家所有人,我都恨。”
江韵桓也没想到他就这样轻易就将这个字说了出来,他深埋在心底,十八年来几乎完全主宰他人生的这个字。
恨,他恨,恨封河宴不告而別,恨宋萍英两幅面孔,恨封家人冷漠霸道,甚至只是听到封竞姓封他就恨。
他更恨他自己。
十八年来,他将自己埋于经书,妄图闭塞视听,遗忘一切,但抄过的每一个字念过的每一篇经,都像枷锁,将他的心越缠越紧。他越想得解脱,越是得不到。
但当他坦诚地、大声地把这个字说出口的时候,他突然感到如释重负,那些束缚他的枷锁一个个打破了,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江韵桓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经过那麽多年的苦闷纠缠拉扯厌恶,原来释然真的就是一瞬间。
“我的确恨,那时我太年轻了,又是容易偏激的性格,也并不知道你的遭遇。”江韵桓平静地说,“回头看,其实一切早有定数,什麽业结什麽果,怪不了谁。”
还会恨吗?或许吧,或许这种恨意永远无法完全消解,但一定会随时间慢慢淡化,他相信会有那一天。
封河宴沉默。
他想过江韵桓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一定会恨他,但当江韵桓连恨都没有了,他并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更加难受,假装玩笑问:“你连恨都不恨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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