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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那……稍带个口信什麽的,也没有吗?”
水灵的大眼睛裏一瞬间多了几分落寞,九华却是仍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她的语气越来越弱,而谭文卿仍是说不出话来。
明明还是那麽小的小姑娘,本该是在爹娘怀中受尽宠爱的年纪,却偏偏遇上了这般父母。
然而世道如此,普通人家的丫头穷尽一生也无非两种结局。
区別不过骨肉爹娘心中尚存的一点良知。
这裏的姑娘们大多都是得不到的。
九华亦是如此。
然而对于谭文卿来说,九华却又是最不同的。
他大概永远也忘不了——
那年自己初见九华时的情形——
小姑娘被爹娘用迷药迷晕送来青楼,而谭文卿那时碰巧在老鸨隔壁间的包厢一个人喝闷酒,于是便听见了些许交谈声。
许是醉酒所致,谭文卿那时拖着半醉的身子,鬼使神差般地移步到了墙边,他眯着眼睛,侧身贴着稍显破旧的墙壁裂出的缝隙,于是便看到了屋內的情景——
屋內几人,一位是此家青楼的老鸨,谭文卿认得。
而另外,是一个看着体态瘦削的大婶,她坐在客椅上,怀裏还抱着个襁褓,站在大婶旁边的,大概是他的丈夫,正讨价划价地跟老鸨商量着什麽,然而再低头一看——
那房內正中竟躺着一位被捆住手脚的昏迷的姑娘!
最后,那男人看气势似乎是和老鸨妥协了,他用布包收起老鸨给的钱两,却许是天意弄人吧,正当男人准备带着自己婆娘走的时候,那本该昏迷的姑娘却忽然醒了。
姑娘一开始还有点迷糊,却在瞧了瞧屋內场景后,立马意识到了。
她拼命想要挣脱被绳索捆住的手脚,拼命用被堵住的嘴巴朝着那渐渐离她远去的爹娘嘶吼。
她的手臂那般纤细,绳索那般的粗。
也许是听到了姑娘的愤慨,那抱着襁褓的娘忽然回了回头,姑娘以为她的娘亲要回心转意了,然而,这娘却只是忍了忍她那不知真假的泪,对她伏倒在地上的闺女说:
“丫头啊,你就为这个家出份力吧,你弟弟还那麽小,这要怎麽活呀。”
而后再无音讯。
谭文卿曾试着与这位姑娘交谈过,然而她抗拒的身影却让他不敢轻易迈步。
周身布满了血红的荆棘,小姑娘便这般拖着她稚嫩却早已伤痕累累的身子,虚握着一口气,伏在河岸边腌臜的泥水中。
再后来,她开始学着与周围的人相处。
听其他姐姐说,这家青楼时常有一位诗人公子光顾,说到这公子啊,是个才人却也是个怪人,每每踏进这烟花之地,兴起之时会为姐妹们吟诗作赋,无甚兴致时便寻个房间把自己关起来,却从来都只讨两壶酒来喝,不行多余之举。
小姑娘心下暗记,于是等下一次谭文卿再来时,他便见到了九华。
九华央求谭文卿代她写封书信送出时,谭文卿不知为何怔愣了许久,不过最后他还是点头应下了。
而后,待其他姐妹知晓了此事,便又有许多人提出了这般要求。
来回飞舞的书信纷繁,至如今,也有年岁了。
青楼的姑娘们大多在幼时便被买来,不认家途也不识书字,因此这让谭文卿代写的书信大多也都是寄给自己在青楼相识的中意的情郎。
不知自欺欺人否,也许她们唯一得以寄托希望的,便是那酒池肉林后对她们许诺终身的情郎了吧。
老鸨从来不会去干扰谭文卿和姑娘们的这一行为,也从来不担心自己的姑娘哪天真被人赎走了。
因为这一纸书信吶,何以传递真心,那一夜之情,又何以换来终身呢——
有权有势的,在收到书信后只觉荒唐,酒后胡言,小小妓子竟妄想他赎身续缘。
有情有义的,收到书信后便幻想自己是与爱人被迫分隔两地的苦情人,几次书信来回下,互诉心肠,袒真心,甜蜜几个来回后便也再无后话。
姑娘们大概也是知晓这个理的,她们这麽做,说到底不过是想在这暗无天日的生活下,为自己寻找一点希望和慰藉罢了。
何必笑话,谁又不是活在这一幕荒芜怪诞的喜剧之中?
不过每每书信时,姑娘们脸上溢出的那幸福又期待的神色,却也会让谭文卿有一瞬间的恍惚。
却唯有九华,是谭文卿见过的唯一一个,书信从来只予家中寄的姑娘。
也许九华也早已同其他姑娘一样,书信对她来说,已不再是什麽传递信息的工具了,不过一袋安慰自己的酥糖罢了。
可九华每每嚼着酥糖便不自觉从眼裏流出的泪水,却让谭文卿心疼不已。
他也曾试着想过将九华赎出青楼,可每每提起时,小女孩便会问:
“真的吗,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可回家又会有什麽后果呢?
可不回家,她又能去哪裏呢?
她早已被世道困在了这一尺见方的琼楼裏,永无翻身之日。
强迫自己收了收了神,谭文卿看着面前的九华,他调整了下呼吸,缓声说:
“小九,你也知道,我马上便要走了,今日你想不想试着……给其他人写信?”
这让九华愣了愣,她一时有些局促:
“给……其他人写信?可我哪儿来的什麽‘其他人’啊?”
谭文卿嘆了口气,他把笔搁在了桌上,手不自觉地攥了攥衣袖,犹豫再三,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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