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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0章 巅峰对决
李斯特的笑容尚未完全消散,舞台上寂静得能听见烛火的细微噼啪声。
他慢慢坐下,修长的手指在琴盖上轻轻一敲,像是在提醒观众屏息。
那一刻,空气仿佛都被抽离,连宫殿穹顶的水晶灯都为之停摆。
第一记和弦落下。
旋律如同闪电划破长夜。
《唐璜的回忆》。
一开始的旋律轻盈丶优雅丶近乎放荡,像是潇洒的舞者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翩然起舞。
可随后的韵律如风暴般骤然袭来,左手的低音狂暴翻滚,右手的高音急促飞翔。
似乎每一个音符都在嘲笑,嘲笑那些以为可以在钢琴上与他并肩的凡人。
就连红魔鬼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他几乎能看见李斯特周身的空气被琴声点燃,火焰在翻滚丶在燃烧,那不是普通的演奏,而是一种对人类极限的亵渎。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琴键在李斯特的手下发出灼热的光,连乐谱架都在震颤。
观众席上时不时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惊叹,伦敦的贵妇们睁大了眼,这一刻她们仿佛终于明白了为何弗朗茨·李斯特才是钢琴之王,明白了为何在巴黎会有那麽多的姑娘为李斯特而倾倒丶而咆哮丶而癫狂。
然而,站在后台的亚瑟却一动不动。
他站在帷幕后的阴影里,目光一寸寸紧锁在那双手上。
那双手太快了,快到几乎不像人类。
可在那种速度之下,他听见的不是单纯的炫技,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欢愉态度。
李斯特的音乐从华美转为嘲笑,再从嘲笑转为桀骜。
他让钢琴哭丶让钢琴笑,
最后,
让钢琴祈祷。
亚瑟知道这首曲子的构造,熟悉这首曲子每个主题的转折和每一处变奏。
虽然李斯特曾经在《音乐公报》上公开批判过亚瑟对帕格尼尼的改编,但实际上,李斯特本人同样是个改编大师。
如果非要较真,《唐璜的回忆》同样不能算作李斯特的作品。
因为这首曲子的基础完全建立在莫扎特编曲的歌剧《唐璜》之上,曲中引用了莫扎特的《Champagne Aria》(香槟颂)丶《Là ci darem la mano》(我们在那里携手同行)和《Commendatore Scene》(石像场景)。
但如果藉此批评李斯特抄袭,倒也并不公允。
因为他不是完全照搬,而是把它们进行了极度复调化的处理。
在李斯特改编的《Là ci darem la mano》段落中,他不仅要用右手在高音区奏出唐璜与采莉娜的二重唱旋律,同时左手又要持续颤动制造出象徵欲望的底音,这种音型复杂到演奏者必须要以交叉手的方式才能完成。
只有这麽做,才能保证观众既可以听见旋律的歌唱性,又能保持下方伴奏的均衡性。
而这样的改编,便天然要求演奏者必须能够同时覆盖十度甚至十一度和弦,这对于普通演奏者来说无异于折磨。
哪怕是亚瑟这样手掌宽大丶天赋极佳的钢琴家,当他设想自己坐在李斯特的位置上,光是完整的弹奏这首《唐璜的回忆》对于他来说都已经足够吃力了。
他紧盯着李斯特那双在琴键上跃动的指尖,像是在默默计算那双手的跨度。
他的手在琴键上掠过,十度丶十一度……再加上交叉滑音,竟然没有半点迟滞。
那是一双能够轻松跨越十三个音阶的手。
真正懂行的演奏者,往往比任何观众都更能体会到李斯特的疯狂。
旁人听见的是炫目,只有真正的演奏者才明白,这是违背人类身体构造的力量。
李斯特轻轻一笑,旋律忽然一转。
节拍骤然加快,如同一群魔鬼举着香槟在舞会中狂欢。
左手低音区的分解和弦翻滚如海浪,右手在高音区疾驰丶闪耀,像火焰在银器上燃烧。
那是炫技中的放纵,欢笑中的轻蔑。
亚瑟听得出来,李斯特在嘲弄。
嘲弄那些与他同属技巧派的同行,也在嘲弄那些传统派的完美主义者。
低音区陡然崩塌,左手的重击宛如地狱之门轰然敞开。
右手的和弦急剧攀升,尖锐丶猛烈,几乎撕裂现场气氛,唐璜被拖入地狱的场景跃然眼前。
那是人类意志在超自然现象面前被碾成尘土的时刻,但李斯特却在这寓意着惩罚的音乐中弹出了胜利的滋味,他让审判听起来像凯旋。
舞台上的李斯特已将曲子推至最狂的高潮。
曲子开头的轻佻意味已然不见,剩下的唯有逐渐陷入的亢奋与毁灭。
他几乎整个人都在钢琴前燃烧。
汗水顺着额角流下,那双手如闪电般交错,连续的双音与半音阶在空气中拉出炫目的轨迹。
双音狂飙,李斯特的双手在黑白琴键之间翻飞,手指几乎不再可见。
人们惊叹,甚至有人轻声尖叫。
但李斯特仍在继续,仿佛一切错音丶喘息丶疲惫都被他踩在脚下。
他把莫扎特的优雅转译成了纯粹的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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