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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8日(四)
医院走廊上,哀哭和泪水被隔在一门之內。田醒春问段岸:“组长这种情况,当初会被判刑吗?”
“会。”段岸有些机械地回答田醒春,“过失杀人加伪造证据,但是具体判多少年要看证据证词。当事人的认罪态度也会被考量。”
“那龚哥和桂姨呢?”
“有证据能证明他们参与其中的话,也会被判刑。”
田醒春“哦”了一声,扭头看那扇没有被关紧的白色病房门:“但是龚哥很早就死了,喝酒以后摔死了。”
“要证据。”段岸的灵魂飘离躯壳,她呆滞地成为一个回答田醒春的AI,“要有证据才能证明。”
田醒春握住她腰间的皮带,“这条皮带……”
“太久了。”段岸连眼神都没有变,她一早就知道这条皮带没有办法成为证据。因为它本该出现在警察局的证物室,而不是田醒春的腰上,“它不能当证物了。”
“没有用了。”
段岸的魂魄被田醒春落寞惆悵的嘆息惊回身体。段岸拉住田醒春的胳膊,生怕她做出傻事。
病房门被打开,护士们推出一个盖着白布的床。她们高喊着“让一让”,路过田醒春和段岸。田醒春呆呆看着,突然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白布。
布下躺着的是郑德恭。
他干瘪,年老,身上有摔倒时留下的青紫的伤。
他有深邃的眼睛,桂姨以前开玩笑说他可能是外国混血。他有一把嘹亮的嗓子,唱的民谣田醒春和许节没有听过,但很好听。他有一双会弹吉他的手,也是这双手让许节摔下楼梯。
现在,他也摔下去死了。
“诶诶,你干什麽!”护士和郑德恭的家属都不认识她,七嘴八舌地叫起来。护士重新盖上白布,田醒春没有阻拦,也没有说话。她看着她们继续把郑德恭推走,推的离她越来越远,直到进入电梯,消失不见。
田醒春的胳膊一痛,是段岸捏住了她。
她说:“我要去许节的坟前告诉她这件事,你要一起吗?”
不等段岸回答,田醒春又说:“你去吧。你说话清楚,我有时说不清。如果我漏了,你帮我补上。”
——
段岸和田醒春买了很多很多锡箔。田醒春掏出藏在內衣裏的钱,给许节买了纸扎的最新款iphone,一身新衣服,甚至还有一套小別墅。
她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并且坚决拒绝段岸帮她付账。
段岸帮她提着这些东西,路过西餐厅时她问:“要不要给许节带一份意大利面?”
田醒春看着窗明几净的西餐厅。现在不是午饭时间,餐厅裏空荡荡的。她想了想说:“那我问你借一点钱吧。”
意大利面买的是最基础的那一款,也是当初许节告诉田醒春的那一种。田醒春蹲在许节墓前打开打包盒,番茄肉酱浓郁的酸甜香味扑面而来。
田醒春说:“饭店没给筷子。你尝一尝,是不是你想象的味道。”
她帮许节打开塑料叉子的包装放到面上。有热风吹过来,番茄的香味更浓郁了。
田醒春问:“你喜欢吃吗?”
许节没有回答。田醒春又说:“做个梦吧,晚上我睡觉的时候,你在梦裏告诉我。”
段岸放下拎了一路的锡箔。
从踏进墓园开始,段岸一直忍在眼眶裏的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落。她怕打扰田醒春祭奠许节,不敢哭出声音,只是无声地落泪。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到脖子上,打湿衣领,再被头顶炎炎的烈日灼烧烤干。
她问墓园的工作人员借来一个小铁桶和一个打火机。铁桶放到许节的墓前,打火机递给田醒春。
田醒春单膝跪在地上,从袋子裏拿出锡箔点燃。她和段岸一边给许节烧纸,一边说:“组长死了。他今天说,他当年不是故意要推你的。他挥挥手让你走,你往后退了一步,从楼梯上摔下去。他没有拉住你,也没有拉你。”
“组长死了。他和你一样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死的。”锡箔丢进小铁桶裏,很快烧成黑灰,积在桶裏,“我告诉他了,你最讨厌皮带,不可以给你系皮带。我让他死了以后如果遇到你,要给你道歉。你见到他了吗?”
“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他刚死也没多久。”
锡箔要拆开,一个一个烧。段岸忘记这是为什麽,只记得以前和妈妈扫墓的时候,妈妈告诉过她。她垂着眼皮,从袋子裏拿出成摞的锡箔,一个一个拆开,一个一个送进小铁桶裏。
“是龚哥拦住桂姨不叫救护车的。她们这麽多年都没有告诉我,是因为她们害怕丢掉自己的工作。”
“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段岸说,有证据的话,他们会被判刑。”
田醒春干巴巴的说:“但是他们都死了。而且,我没有证据。段岸说,我的皮带不能当证据了。”
“我只是知道了当时发生了什麽事,但好像我什麽都做不了。”
铁桶裏,不知哪一个火星爆炸,发出轻轻的噼啪声。
田醒春把锡箔送进铁桶裏,“对不起。”
段岸用胳膊蹭了蹭脸上的眼泪。锡箔还剩下最后两个,她都递给了田醒春。田醒春烧了它们,又给许节把其他纸扎的东西烧了。
她说许节,我不知道你在那边长大没有,衣服要是不合身,你也在我梦裏告诉我吧。
“二十年,你从来都没有到我的梦裏来过。”
田醒春的眼睛裏倒映出火光,“我记性好坏,都快要忘记你长什麽样子了。”
段岸站起来,在田醒春这句话落下后背过身。她用牙咬住胳膊,藏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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