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
那一晚之后,一种微妙而僵持的气氛像一层薄冰,悄无声息地覆盖在了顾知遥和林见夏之间。
顾知遥恢复了以往近乎严苛的规律。图书馆,实验室,宿舍。她将自己投入繁重的课业和研究中,试图用绝对的理性秩序压下心底那团陌生而躁动的火焰。她不再第一时间回复林见夏的消息,对于约饭的邀请,也多以“有实验”、“要看书”为由冷淡拒绝。
她知道自己反应过度,甚至毫无道理。那种因旁人而起的、不受控的占有欲和酸涩感,让她感到陌生且厌恶。她习惯于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情绪。而这种失控,让她下意识地选择了最熟悉的方式——拉开距离,建立屏障,重新巩固自己的边界。
林见夏显然感受到了这股冷意。她发来的消息从频繁的分享,渐渐变成了小心翼翼的问候。
夏天见呀:「知遥,吃午饭了吗?」
夏天见呀:「今天天气好像又变冷了,你多穿点哦。」
夏天见呀:「【分享了一篇看起来很有趣的科普文章】」
这些消息大多石沉大海,或者只得到一两个字的回复。那个活泼的话痨,似乎也变得安静下来。
顾知遥看着那些努力想维持联系、却难掩失落的讯息,心口像被细密的针扎过,并不剧烈,却持续地泛着酸胀的疼。但她依旧没有回应。她需要时间厘清自己,需要将这不该有的情绪重新压回冰面之下。
周五下午,植物社有活动。顾知遥原本不打算去,但想到那本是能让她静心的领域,最终还是去了。
她到得稍晚,活动室已经坐了不少人。她一进门,目光就不由自主地扫向那个常坐的角落。
林见夏果然在。她正低头和旁边的学姐说着什麽,侧脸看起来有些安静,不像平时那样总是带着笑。但当学姐递给她一株植物样本时,她立刻抬起头,脸上又漾开那种熟悉的、明亮的笑容,认真地观察起来,手指小心地抚过叶片。
那笑容依旧干净得晃眼,却让顾知遥觉得有些刺目——她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冷落而受到太多影响?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让她心裏那点不适再次翻涌。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一个离林见夏稍远的空位坐下,拿出自己的工具,刻意忽略了那边投过来的、带着惊喜和迟疑的目光。
活动开始,內容是学习制作简单的植物标本画。顾知遥专注于手中的构图,强迫自己忽略掉那个方向传来的、偶尔压低的笑语声。但她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总是时不时地、小心翼翼地落在自己身上。
中途休息,大家起身活动,交流作品。顾知遥去窗边倒水,转身时,差点撞上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林见夏。
林见夏像是鼓足了勇气,手裏捏着一片形状完美的枫叶标本,眼神裏带着明显的忐忑和期待,声音轻软:“知遥……你看这个……好不好看?送给你……”
顾知遥的目光掠过那片枫叶,确实很漂亮。但她没有接,只是冷淡地移开视线,声音平直无波:“不用。我自己有。”
林见夏举着叶子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一点点碎裂开来,染上清晰的受伤和窘迫。她睫毛颤了颤,慢慢收回手,低下头,小声嗫嚅:“……哦。”
那副样子,像是被无形的冰锥刺了一下,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顾知遥的心猛地一揪,几乎要立刻开口收回那句伤人的话。但某种更加强硬的、近乎自虐的情绪阻止了她。她捏紧了手中的水杯,指尖泛白,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留下林见夏一个人僵硬地站在原地。
后半场活动,林见夏彻底安静了下来。她低着头,专注地做着手中的画,但顾知遥能感觉到,那份专注裏带着一种强撑的僵硬和失落。她不再往这边看,也不再和旁边的学姐说笑。
活动结束,大家陆续离开。顾知遥收拾得慢,等她起身时,活动室裏只剩下她和还在磨蹭着整理画具的林见夏。
林见夏听到动静,抬起头,眼睛有些微红,看到顾知遥,又迅速低下头,加快手上的动作,一副想要立刻逃离的样子。
顾知遥看着她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心裏那层冰封的硬壳终于出现了裂痕,一种尖锐的刺痛感和强烈的懊悔汹涌而来。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忍受林见夏此刻的疏离和难过。
就在林见夏拿起包,低着头要从她身边快速走过时,顾知遥几乎是下意识地,强势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动作有些突然,力道甚至算不上轻柔。
林见夏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愕然地看着她,眼睛裏还带着未散的水汽和惊慌。
“躲什麽?”顾知遥开口,声音比她自己预想的还要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她紧紧握着对方纤细的手腕,能感受到皮肤下微微加速的脉搏和自己掌心异常的温度。
林见夏似乎被她的气势吓到了,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声音带着委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没有躲……你不是……不想理我吗?”
“我什麽时候说过不想理你?”顾知遥盯着她的眼睛,目光锐利,带着一种近乎逼问的强势。她不允许她就这麽定义她们的现状,不允许她就这麽逃离。
林见夏被问住了,眼圈更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你……你就不回消息……也不一起吃饭……刚才还……还那样……”
看着她这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顾知遥心裏那点强撑的冷硬瞬间土崩瓦解。她深吸一口气,手上的力道稍稍放松,却依旧没有松开,语气放缓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我没有不想理你。”
“那你为什麽……”林见夏吸了吸鼻子,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顾知遥沉默了几秒。那些复杂的、连她自己都未必完全理解的醋意和占有欲,此刻在对方纯净的委屈面前,显得如此幼稚和不堪。她无法宣之于口。
最终,她选择了一种更直接、也更符合她性格的方式。
“晚上一起吃饭。”她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目光紧紧锁着林见夏,带着一种“必须答应”的强势。
林见夏愣愣地看着她,似乎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中反应过来,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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