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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6 章

    推土机的轰鸣像是某种无法摆脱的背景噪音,在化龙池上空盘桓了整整一周。尘土飞扬,间或夹杂着砖墙倒塌的闷响。

    “乌有之乡”成了这片废墟中最后的孤岛。门上的锁已经坏了,是上次几个不明身份的人来“测量”时强行撬开的。別经年没修,只用根铁丝随意別着。

    黄作粱坐在吧台前唯一完好的高脚凳上,看着別经年清点最后一批酒。午后的阳光从没有玻璃的窗框斜射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界。几缕汗湿的黑发垂在额前,被他随手拨开,露出清晰利落的下颌线。

    黄作粱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这裏见到別经年时的样子——

    也是这般沉静,却带着拒人千裏的疏离。而现在,那份疏离感仍在,底下却多了些別的东西。

    “还剩这些。”別经年直起身,指了指墙角几个纸箱。

    黄作粱走过去,蹲下身和他一起整理。靠得近了,能闻到別经年身上淡淡的汗味,混合着威士忌和灰尘的气息。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別经年的手上——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右手背那道白色的旧疤在光线下格外清晰。

    “看什麽?”別经年头也没抬,声音低沉。

    黄作粱仓促地移开视线,耳根微热。

    “没什麽。”

    他随手拿起一瓶波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玻璃瓶身。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外面世界的崩塌反而让这个狭小空间裏的某种连接变得更加清晰。

    傍晚时分,最后一抹夕阳将废墟染成凄艳的橘红色。別经年不知从哪个角落裏翻出一把旧吉他——是小舟临走时死活塞给他的。

    他抱着吉他,走到门口那片狼藉的空地上,随便找了半截残墙坐下。试了几个音,调子不准,琴弦老旧,发出喑哑的声音。他弹的是那首他们这一代人耳熟能详的《浏阳河》,但指法生疏,节奏混乱。

    黄作粱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別经年低头拨弦的样子很专注,眉头微蹙。听着这不成调的旋律,看着眼前这片曾经鲜活、如今只剩瓦砾的街巷,黄作粱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他低低地笑出了声。

    琴声戛然而止。

    “难听?”別经年抬眼看他。

    “特別难听。”黄作粱走过去,在他身边的断墙上坐下,“从没听过这麽难听的《浏阳河》。”

    “就会这一首。”別经年把吉他递过来。

    黄作粱没接。他确实会弹——大学时那个学长为了讨好他,特意学过几首曲子教他。现在想来,那些看似深情的举动,都带着刻意的表演成分。他目光落在別经年被琴弦勒出红痕的指尖上。

    远处传来拆迁队收工的哨声。

    黄作粱深吸了一口气。

    “我卡裏还有三十多万。”他说完自己先愣了一下。这几乎是他工作这些年的全部积蓄。之前赚得多,花得也凶——昂贵的西装、充门面的车贷、给父母在老家盖的房子、还有那些维系“人脉”的无谓应酬。真正存下来的,比想象中少得多。

    別经年转调的动作停了下来,手指按在琴弦上。

    “之前攒的。”黄作粱盯着地面一块碎砖,“现在用不上了。够租个新店面,小点的。”

    別经年沉默着,把吉他轻轻靠在墙边。他摸出烟盒,是先给黄作粱递了一支,然后自己才叼上一支。低头点火时,打火机的火苗跳跃着。

    两人对着逐渐暗下来的江景抽烟,谁也没再说话。

    烟快燃尽时,別经年突然站起身,踩灭烟头,一言不发地朝着旁边一堆碎砖瓦砾走去。黄作粱看着他的背影——因旧伤而微跛的步伐在废墟间显得有些踉跄。

    他在那堆垃圾前蹲下,徒手扒拉着。过了一会儿,他直起身,手裏拿着半块烧焦的、边缘参差不齐的木牌。他走回来,用袖子用力擦掉上面的灰土,露出一个模糊的“之”字。

    別经年把这半块残破的木牌塞进黄作粱怀裏。木头粗糙的边缘硌在胸口。

    “拿着。”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明天去找店面。”

    黄作粱抱着那块残破的招牌,站在原地。暮色四合。怀裏的木头还残留着別经年掌心的温度。

    当晚,他们睡在已经搬空了的酒吧地板上。月光惨白,从没有窗帘的窗户照进来。

    黄作粱睡不着。他能清晰地听到身边別经年平稳的呼吸声。

    后半夜,他被身边细微的动静惊醒。

    睁开眼,看见別经年正撑着身子坐起来,动作有些迟缓,左手下意识地按住了左膝。

    黄作粱立刻坐起身,摸黑找到常备的止痛膏药。

    他挪过去:“膝盖又疼了?”

    別经年没说话,只是把按在膝盖上的手移开。

    黄作粱撕开膏药,靠得很近。借着微弱的月光,他小心地将膏药贴在別经年肿胀的膝关节上,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对方温热的皮肤。那触感让他心头一跳。

    贴好膏药,他却没有立刻退开。两人在黑暗中靠得很近,呼吸可闻。

    “別经年。”

    “嗯。”

    “明天开始,”黄作粱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我给你煮姜茶。”

    黑暗中,別经年沉默了片刻。然后,黄作粱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了他的头顶,用力揉了揉他睡乱的头发。动作有些粗鲁,却让黄作粱的心脏像是被什麽东西猛地攥紧。

    天快亮时,推土机的轰鸣声再次由远及近。

    在一片地动山摇的噪音中,別经年突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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