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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白剑屏是否有写信予我?”

    荀禾还真知晓此事,想当初白屯长写信的纸还是他找来的呢,“有……”

    结果话音刚落,不远处那张沉重的檀木案几就被男人猛地一脚踹翻。案上的砚台和未用完的纸张有的摔在地上,有的纷纷扬扬地飘起。

    一片狼藉。

    秦邵宗眼中利光凌凌,目欲喷火。

    看似厚实,相当能唬人的家书;家书中完全没有提及的关于秦三与她要东行之事;据说已出发,但不知所踪的信使;白剑屏消失的信件;分兵以后再一次分兵;以及最后不到五十人随行……

    每一件事都是一个小锚点,勾勒出一个令秦邵宗怒发冲冠、难以接受的猜测。

    这狐狸又要逃!

    他棕瞳收紧,心脏仿佛要炸开般怦怦直跳,连着心房的筋络都抽得生疼,五脏六腑也被剧烈牵动。

    怒火,疑惑,茫然,还有比汤药更甚的苦涩糅合在一起,竟叫秦邵宗眼前黑了一黑。

    而就在荀禾自认为大气都不敢出的这时,有人道:

    “君侯,属下有要事汇报。”

    荀禾没控制住转头的动作,瞠目结舌地看着身旁同袍。

    不是啊兄弟,你怎的这般莽?捋虎须是没有好下场的!

    那人硬着头皮道:“主母在我出发前曾私下嘱咐我,说若是送信后遇到您雷霆震怒,便让我对您说,她在主房中留了信,其上有缘由,望您阅后仔细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秦邵宗阔步上前,单手把先前吓得半跪的士卒拎起来,“她还与你说了什么?”

    “没、没有了,主母只吩咐了那些。属下默念了一路,一字也不敢岔。”

    秦邵宗松手了,“你们离开时,队伍行至何处?”

    荀禾迅速报了个地名。

    秦邵宗沉声道:“传我令下去,让乔望飞即刻把东屯整理好,我要轻装远行!”

    二人得令退出房间。

    他们一走,秦邵宗环视屋内,主屋分外间和内间,外置香案、珍宝架,软椅和小几等物,墙上还悬着寒江蓑笠翁的独钓画。

    内间则设了黄花梨镂空嵌金玉妆奁,同木质的衣架和衣箱放于一旁,最内里是宽敞精美的拔步床,结实的四方榻柱皆有雕花。

    自她离开后,屋中的物件少了些,但仍有不少大件陈设。

    秦邵宗径直走到拔步床,先把黛黎的枕头拿起来,枕下空空如也。他继续翻旁的东西,从妆奁到装小物件的匣子,又到放衣裳的木箱,但通通没有。

    而一轮翻箱倒柜下来,秦邵宗冷静了不少,但这份冷静只是浅浅一层,如同一个大碗倒扣在怒焰之上,让它达顶后没法窜得更高。

    断眉皱起,秦邵宗再次打量周围,在沉重的衣箱上停顿片刻,最后压着火将之搬起。

    衣箱下还真压着一封信,秦邵宗怒极反笑。这般沉的箱子,亏她为了藏信不惜搬起来。

    “呯”地一声,沉甸甸的箱子被随意丢下,秦邵宗弯腰拾起信件,而这一拿,他才发觉不是一封信。

    是两封。

    一封其上书“致祈年”,另一封“致长庚”。

    秦邵宗冷着脸,拿了给自己的那封揭开火漆。

    长庚即颂近安:

    见字如晤。君有化龙之志,日后必能安定天下。所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君心怀慈悲,我从不疑万民将苦尽甘来。

    于公甚喜,于私堪忧。

    因我发觉州州与祈年身后似有对抗势力,针尖对麦芒,两不相让。我阅览史册,忆古观今,见夺嫡之祸逃不开手足相残、宗庙倾危,未尝不痛心,不得不自警。

    君与我结褵将近一载,家门和睦,我本愿与君白首共度岁寒。

    然,你我是夫妻,亦是人父母。州州是我骨肉,我亦将祈年视作亲儿,日后任何一方折戟沉沙皆非我愿。为免将来阋墙之变,累及家门国祚,我深思再三后,痛立此和离书,与君一别两宽。

    暂书至此,不复一一。

    伏愿从此之后,国家安宁,子孙安泰,君之所愿皆所得,所行皆坦途。

    黛黎顿首。

    秦邵宗剧烈喘息着,他仿佛饮进了一股咸湿的风,喉骨因此一下又一下地被刮着,四肢百骸同样被这阵冰冷的情绪占据,如坠冰窟。

    直到……

    他的视线不经意往下移,看到了信件的最下方处有少许凹痕。

    本来平顺的纸张出现了一个非常浅的小凹坑,像是水渍沾湿后再风干所致。因为纸张未破,这个小浅坑并不明显,若是粗心大意之人,根本不会发现。

    秦邵宗一怔,盯着看了半晌,随后毫不犹豫地拆了黛黎留给秦祈年的那封信件。两封信的长度相近,而她写给秦祈年这封主要是嘱托。

    他迅速看完,又把信纸从头到尾仔细摸了一遍。这张信纸相当平整,并没有出现类似于皱褶的小坑。

    身形伟岸的男人手执信纸,低垂着头,面容在日光渐暗的房中不甚清晰,他浑身的怒意与其他,较之方才似乎沉淀了下去,情绪难以捉摸。

    把两封信往怀里一揣,秦邵宗便阔步往外走。而刚出主院,他就看见纳兰治与崔升平结伴而来,二人皆是步履匆忙,神色凝重。

    “主公。”二人朝秦邵宗拱手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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