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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天亮，吃安眠药也不奏效。

    “我看男人的眼光真差……”常青说着，烧红的眼珠如火焰洞不断淌下灼泪，枕巾打得湿热一片。

    沈媛对着她侧过去的背影，拍了拍她的胳臂说：“错不在你，只是得擦亮双眼，人心之恶防不胜防。晚安。”

    “唔。”常青抽出一张纸巾，卷在手裏。长夜对她来说无穷无尽，白日她也是让自己忙起来才尽量避免去想曾经的是是非非。感情的决口一旦倾泻就是毁灭性的，她不单想到成飞白的利用和陷害，还会想到万嵩的背叛，怨悵蓄积，铸成仇恨。

    她翻来覆去地难受，就起来看看主卧裏睡着的儿子，替他掖掖被角，儿子是她全部的希望。在她半生凄酸徒然地劳作后，回头也就只有这个听话的儿子是唯一慰藉。

    她不能再把希望放到陌生人身上，要为儿子打拼下半生。不知不觉，她又把希望全压在儿子身上。

    万子星欢然看到常青出现在家裏，有时给他做几道爱吃的菜，有时陪他写作业，虽然他早已不需要別人在身边督促，但是妈妈在又是另一种安心。

    万子星手机裏一个叫“熵减奇跡”的人总是跟他发消息，有时还躲到厨房或楼下打电话，常青问了，得知那是贺语宙。

    “你们不是天天都见面吗？为什麽回家还频繁联系？”

    万子星上了楼梯，脸颊带着粉色，手抓在楼梯扶手上触电般微微瑟缩，他还没收起笑腔，“他转学了，现在见不到。”

    “马上高三了，还转学？”常青露出不解之色。

    “他们家把他转到国际学校了。”万子星跟着收拾饭桌，抬头笑道，“他跟我抱怨那边的同学爱装逼，我说，比你还能装吗？”

    常青忍俊不禁，推他一下，“你那麽说，朋友会生气的。”

    “我实话实说。”万子星挠了挠头发，“再说他告诉我，比他还是差很多，都是他用过的套路。”

    母子俩哈哈大笑，“他真有意思。”

    常威去送水果捞外卖，沈媛在楼下看店，突然嗓子一吊，向楼上喊，“小姑，子星，来客人了！”

    万子星下楼迎人，看见一个熟悉的仿若大病初愈的女子，她眉眼都像烧烤店老板时的陈熙，但眼梢唇角多了些磨难的刻痕，眼眨一下，泛起露重的愁光。

    “子星，你长高了。”陈熙笑笑。

    “长了一厘米。”万子星请她楼上坐。

    陈熙的样子比常青初见好很多，恢复几分神采，常青招呼她，“吃晚饭了吗？家常小菜，一起吃点？”

    “我吃过了，当成饭后消食散步就走到这裏来了。”陈熙客气了两句坐下，“想起当初举证有你帮忙，我才能追回退款，手头有钱了还打算做点小生意。你呢？”

    常青在围裙上抹了抹手，“我打算重新找工作。”

    “还做会计吗？”陈熙问。

    常青苦笑，“会计还会面对权钱重压，或许我不够坚定吧，我打算做点別的。”

    “要不要跟我开烧烤店？”

    常青怔愣，看着陈熙仿佛定住了。

    “我之前开店一个人忙不过来，总想找个帮手，跟子星就是那时认识的。”陈熙看了眼万子星，她和这家萍水相逢，却有些特別的缘分。

    常青坦白：“我得养孩子，月薪要求高一点。”

    “那可能让你失望了，月薪只能给到5000，月休四天，烧烤店比较忙，有时你还得帮我穿肉串、招徕顾客。”

    薪水也就是上一份工作的二分之一，休息日差不多，比常青最近投简歷得到的回复略好。

    “我想想再答复你。”

    陈熙轻笑，喝了杯茶水，起身要走，“反正店铺刚装修，还得一个月才营业，你要是来告诉我一声。”

    “多坐会儿吧。”常青随之起身。

    “去別处逛逛。”陈熙伸了个懒腰，“我啊，正在四处吸收阳气，来快点变回以前的自己。”

    “年轻真好。”常青慨嘆。

    “你也是。”陈熙回头一笑。

    万子星送她到森森鲜果门口，“陈姐，有空常联系。”

    “子星，等我重新开张，你跟那富二代朋友过来捧场啊，免费吃。”陈熙甜甜笑了。

    “好啊，我再跑个堂。”

    一切似乎慢慢转向顺遂，行错的车头调到正确轨道，出站，稳妥驶向前端。万子星只有高考这个愿望，只要考上好学校，他就有信心说服常青跟贺语宙在一起。

    是年暖春，前程晴灿灿地等待他。万子星虽然起早贪黑地学习训练，但心中有强烈的掌控感，他是未来的主人，可以改变一切不如意的现状，他能到更好的地方去。

    学校老师积极地鼓励他们。五月，各科省级预赛开始，拱照高中共有十名学生通过化学、数学、生物和信息的初赛，平行班有一人，其他都在实验（1）（2）班。卜彗年不出意外的名列其中，接下来他还要四处参加集训。

    高二开始，学习氛围中竞争的血腥味更浓，一群学生打了兴奋剂似地往前冲，特长生、艺术生、竞赛生都开始向自己的道路靠拢。教室裏有些位置偶尔会空，但马上被卷子练习堆起白雪似的山包，等那人回来，一层层地翻越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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