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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体就像一个容器,每一岁的他,都可以拥有365天容器使用权。
365天过去后,他会自动死亡,无论做什麽,都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存。
这实际上是一个量变引起质变的问题,岳山原心想,刘言并不认为只要从外界获取哪怕一点点新的信息,原本的刘言就会瞬间变成新的刘言,而是需要积累一定的天数。
他给自己定下的天数是一年,也就是成长一岁所需要的时间。
一年的时间裏,他知晓了新的知识,不可避免与新的人接触,于是思想也在慢慢改变,这不是一个他可以控制的过程,除非——他与外界完全隔离,什麽信息都不获取,什麽人都不见,那麽,他是否就可以永远保持“本心”,永远也不会死去。
医生:“长官,您说的太对了,我就怀疑言言的自闭症是这麽个情况,哎,我试图说服他,可他不相信我,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什麽会这样看待生命。”
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线索。
可刘言在8岁靠近9岁时溺死在了水池中。
情景的主人,还有可能是他吗?
岳山原不确定,但莫名的,也不想那麽快否定。
他的目光短暂地在医生和金金身上停留了一瞬。
这两个人,加上女佣和司机,理论上来讲比刘言更有可能。
而如果是当天来吊唁的客人,即使能够生成情景,也没必要以“室內泳池”为主要意象。
作家说:“小羊小羊,长官们,你们还想知道点什麽?表姐其实和我说过一些,我都还记得……”
岳山原罕见地笑了一下:“不用,作家先生,你已经帮了很多忙了。其他事情,就让当事者自己讲给我们听。”
这个作家也很奇怪。
那句频繁出现的“小羊小羊”……其他人也在情景中困了十年,却并没有类似的症状。
接下来的1个小时,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粉红”区的尽头,是一扇窄窄的木门,木门上刻着两个字。
——睡眠。
卡尔爷爷解释道:“长官们吶,门后面是‘粉红’区和‘深水’区的交点,也就是一个缓冲区,我们今晚要在这睡上一晚,醒来之后就能离开进入‘深水’区啦。其他人都在那边儿,放心……这条路,我们已经往返了十年。”
“各位,辛苦了。”
男人嘴上这样说,实际上好像一个字都不相信,他背着零食袋,不徐不疾地走到最前方。
在其他人看来,他接下来的动作似乎只是抬起手,像抚摸恋人的脸庞一般抚摸门上的刻字。
可兴瞳知道他在做什麽。
浩渺的灵感如潮水般向四周奔涌,顷刻间延伸至人类的力量所能到达的极限。
两秒钟后,男人皱了下眉,似乎遇到了一些无法解释的东西。
他回头,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在场的四个“镇民”,最后与兴瞳的目光在半空交汇。
兴瞳摇摇头。
岳山原于是反手拧开门把,率先走了进去。
***
门內的情景和他们想的完全不同,入眼一排整整齐齐的单人房间,全都大敞着门,空间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躺下——有点像救济所出资建造的胶囊旅店。
岳山原敲了敲房间的隔板,很薄,似乎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撞碎。
作家说:“小羊小羊,今晚金金要自己睡觉咯,怕不怕?”
“不怕。”金金咬手指。
卡尔摸了摸他的脑袋。
不多时,他们一人选了一个房间进去,医生还不忘叮嘱:“长官们,只要醒了就算缓冲结束,不过,每个人缓冲的时间不一样,要是有人先醒,可以做点自己的事——但千万別在禁闭时间段返回粉红区啊!”
岳山原依旧道谢,可关门前,他又朝医生的背影看了一眼。
这一眼蕴含的人类情绪极其复杂,兴瞳没有读明白。
他在狭窄的床垫上躺倒,几十分钟过去了,每次刚酝酿出一点睡意,就被胸口的不适感所打断。与此同时,那一层薄薄的门板根本挡不住任何声音,他翻了个身,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他的房门就被人敲响。
他开门,男人走进来,手裏还握着一管东西。
两人对视片刻。
兴瞳目光下移,发现男人拿的是一管止痒消肿的草药膏,不知道从哪裏找来的。
男人把药膏递给他,转身就往外走。
兴瞳问:
“您不帮我涂吗?”
话音未落,他清晰地听见一声木头开裂的脆响——男人捏着门板,始终背对着他,半天丢下一句“今晚小心”,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兴瞳重新躺好。
隔壁,男人似乎也和他做了一样的动作。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解开扣子,把上衣褪到臂弯,然后平躺着,沾了点药膏,慢慢自己打圈抹匀。
那药膏是乳白色的,抹上去很凉。
兴瞳呼出口气,抬起手,伸平手指,对着沾满药膏的指腹发呆。
虽然经常拿解剖刀和针线,可那只手并没有任何一寸不光滑的地方。
也不知道为什麽,明明已经不难受了,可还是又挤出一点药膏,重新抹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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