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穆尽的恢复速度快得惊人,连主治医生都感嘆他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
不到两周,他已经能从病床转移到轮椅上,由护士推着在病房外的走廊短暂活动。
又过了一周,他已经能靠着助行器,自己缓慢地行走一小段距离。
这段时间,靳曾故几乎将办公室搬到了医院。
他不再是仅仅隔着玻璃窗凝望,而是切实地参与到穆尽的康复过程中。
他会仔细询问医生每一阶段的康复重点,会皱着眉看穆尽因为复健疼痛而苍白的脸,甚至会在他进行枯燥的行走训练时,沉默地陪在一旁,在他体力不支时,不动声色地递上手臂作为支撑。
那双惯于执掌权柄、翻云覆雨的手,开始学着做一些细致甚至琐碎的事情,比如,将穆尽需要服用的药片按照次数分好,比如,在他夜晚因伤口疼痛难以入眠时,调暗灯光,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安静地陪着,直到他呼吸平稳。
他没有再提那天剖白心跡的话,也没有刻意做出任何亲昵的举动。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公事公办的轨道,只是底色完全不同了。
他看穆尽的眼神裏,少了几分审视与玩味,多了几分专注的观察与……一种尚在摸索中的、小心翼翼的对待。
穆尽将这一切看在眼裏,心中五味杂陈。
震惊于靳曾故的转变,酸涩于这转变来得如此迟又如此艰难,更有一丝不敢宣之于口的、微弱的希冀,如同石缝中挣扎探头的嫩芽。
他依旧沉默,大多数时候只是配合着治疗,偶尔在靳曾故做出某些明显不符合他往日作风的笨拙举动时,眼底会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笑意。
这天下午,复健师结束训练离开后,穆尽靠在窗边的软椅上休息,额角带着运动后的薄汗。
靳曾故处理完几封紧急邮件,合上电脑,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拿起一旁温热的毛巾,递了过去。
穆尽微微一怔,接过毛巾,低声道:“谢谢。”
靳曾故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目光落在窗外医院花园裏初绽的早樱上,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语气是一种刻意维持的平淡:“我让人把別墅重新布置了一下。那边空气好,视野开阔,适合休养。你出院后……如果愿意,可以暂时住过去。”
这不是邀请,更像是一个安排。
但比起从前那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此刻的话语裏,明显带上了一丝征求意味的停顿。
穆尽擦汗的动作顿了顿,抬起眼,看向靳曾故线条优美的侧脸。阳光透过玻璃,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他没有立刻回答。
靳曾故等了几秒,没听到回应,转过头来看他,对上穆尽沉静的目光。
那目光裏没有惊喜,也没有抗拒,只是一种深沉的、仿佛要看到他心底去的审视。
靳曾故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想移开视线,却又强迫自己与他对视。
他喉结微动,补充道:“那边有专业的康复团队随时待命,也比较……安静。”他似乎想找一个更合适的理由,但最终只是干巴巴地加了一句,“当然,看你自己的意愿。”
他似乎在学着尊重穆尽的选择,尽管这对他而言,是一种全新的、需要适应的体验。
穆尽看着他眼中那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心中那点微弱的希冀,似乎又壮大了一分。
他垂下眼睑,看着手中柔软的毛巾,过了好一会儿,才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好。”
只是一个简单的字,靳曾故却仿佛松了口气,紧绷的下颌线条柔和了些许。他站起身:“我去安排出院的事宜。”
他离开后,穆尽独自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粉白的樱花瓣在春风中打着旋儿飘落。
他想起五年前,他第一次站在靳曾故面前,对方那带着玩味和一丝怜悯的眼神。
想起这五年来,自己是如何将那份汹涌的情感死死压在心底,只在无人的深夜,才敢放任思念如同野草般疯长。
如今,那个他仰望了太久、追逐了太久的人,似乎终于停下了脚步,甚至……尝试着转过身,向他靠近了一步。
这一步,是以如此惨烈的代价换来的,带着血与痛的烙印。
他不知道靳曾故的“学着去爱”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这份源于愧疚和震撼的情感,是否能真正沉淀为他所渴望的那种纯粹。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他伤痕累累的心,也尚未完全愈合。
但是,当靳曾故笨拙地递来毛巾,当他用那种带着试探的语气询问他的意愿时,穆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再一次,不受控制地,为他跳动了。
也许,他终究是逃不开的。无论受过多少伤,无论前路如何未卜,只要靳曾故肯递出一丝微光,他依然会像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
他轻轻闭上眼,感受着阳光落在眼皮上的暖意。
至少此刻,在这春日午后的病房裏,在经歷了生死考验之后,他们之间,似乎终于吹进了一丝不同于以往的、带着晨露与青草气息的微风。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
靳曾故亲自开车来接他。没有带助理,没有浩浩荡荡的车队,只有他们两人。
当车子平稳地驶向別墅的方向时,穆尽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恍惚间觉得,有些东西,好像真的开始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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