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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面。
尹莫不由得打断,“为什麽?”
“因为他的目的是灭口。”岳迁说:“我们没有立即对安修实施抓捕,说明证据不充分,他很容易想到,你并没有对我们说出最紧要的线索。”
尹莫想了想,“车。”
“对!”岳迁说:“那辆运送尸体的车,他已经在清洗之后还给你了,车在你手上,他杀掉你,再赶在警察之前毁掉车,证据鏈就被彻底破坏。”
“如果安修只是想报复你,那麽任何地方都可以。”岳迁说着否定了自己,“不,也不是任何地方都行,他知道自己和你力量悬殊,他不可能随便对你动手。他需要一个足够隐蔽,并且能够困住你的地方,而你也得愿意去这个地方。在杀死你之后,他能够将他自己、你的痕跡快速清除。所有这些因素加在一起,那个门面是最合适的地方,而火,是他的帮手。”
尹莫想到呼啸而至的消防车,“我倒是没想过灭口和复仇的区別。”
“灭口,他的顾虑会更多。”岳迁说:“留给我的机会也更多。”正当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只见一把叉子伸到了眼皮底下,叉走了盘子裏的肉。
尹莫品尝着美味,“留给我的机会也更多。”
岳迁:“……”
从餐厅出来,岳迁再次劝说尹莫去医院,就算今天不能拍片了,挂明天一早的号也行。
尹莫不肯,转移话题,“王学佳是不是还没有找到?”
岳迁当即卡壳,是啊,杀害柳阑珊和周向阳的凶手已经找到了,但离奇失踪的王学佳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惠平村那个案子也没有结果吧?”尹莫又说:“还有得你忙的。”
岳迁说:“走,回嘉枝镇!”
两起命案还有不少收尾工作需要做,尹莫又去补了一些笔录,岳迁送他出派出所,随口问:“这几天接了活儿吗?”
尹莫说:“你猜?”
“……这能猜?”
“你不是会跟踪我吗?”
“没完没了啊你!”
尹莫正色道:“那个纸人,我想尽快给刘珍虹做完。”
岳迁收起玩笑神色,“你……宽慰宽慰她。”
周向阳案撕开了周家表面的和睦,周苍索在医院被亲生儿子拔了管,没人再在乎他的死活。
岳迁来到安家,看热闹的村民早已散去,卫丽君独自待在一堆纸扎中,像是已经与这些殡葬品融为一体。她看见岳迁,红肿的眼中已经挤不出一滴泪,轻声说着:“我们娘儿俩命苦啊。”
岳迁陪她坐了一下午,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丈夫去世后,自己和安修的艰难生活,其中不少岳迁已经从尹莫和安修口中得知,但由这个悲苦的女人亲自说出来,所有细节都填满了血泪。
也是在卫丽君的敘述中,岳迁得知,早年刘珍虹跟她提到过自己的不幸。她是整个嘉枝村,唯一知道刘珍虹被取卵的女人,她从未声张,只是充当着倾听者,和刘珍虹一起消化、舔舐那段疼痛。
年幼的安修也许在两个女人的眼泪中,窥见了往事的一角,所以当他知道柳阑珊正在做什麽事时,怒不可遏。
岳迁经过邱家,邱金贝已经离家,说是回去上班,但就连老岳都知道,他是无法再忍受家中的氛围,这一走,很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岳迁往院子裏看,邱二妹站起身,和他视线相接。想到柳阑珊来到嘉枝村的动机,岳迁走进去,汪秋花警惕地瞪着他,“怎麽又来了?还要查什麽?”
“妈,我跟岳迁出去一趟。”邱二妹打断汪秋花。
“走走走!都走了才好!我就当没生你们这些畜生!”汪秋花骂道。
岳迁带邱二妹去了派出所,做正式笔录。
“她……是因为我们家,才死的吗?”邱二妹犹豫地问。她的眼裏含着忧伤,仿佛是在责备自己。
“不是。”岳迁没说柳阑珊的目的,只问了一些柳阑珊和三姐妹相处的细节。
邱二妹说,她和大姐、三妹都看得出柳阑珊是个好女孩,有一个美满的家庭,那麽活泼热情,不嫌弃邱家穷困潦倒,只有原生家庭好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性格和心胸。
“你们不讨厌她吗?”此时邱二妹的惋惜,和当初人们的说法截然不同。柳阑珊刚失踪时,汪秋花和邱金贝甚至归咎于三姐妹,认为是她们刁难柳阑珊、伤害柳阑珊,柳阑珊才会跑出去,随之不见踪影。
但岳迁也记得,邱家只有三姐妹在迟迟找不到柳阑珊时,流露过担心。
邱二妹苦笑着摇头,“如果我说,我们不仅不讨厌她,还很喜欢她,欣赏她,所以演戏排挤她,你会相信吗?”
岳迁看着这个所得比柳阑珊少太多太多的女人,她出生就不被父母期待,连同她的两个姐妹,被认为是家庭的负担。她没有过过什麽好日子,也没读过太多的书,村裏人嘲笑她们没用,嫁不出去,只会啃老。但她说起那个被她们“欺负”的柳阑珊时,眼裏难得地闪烁着光亮。
柳阑珊的人生,是她所向往,却得不到的。
“我相信。”岳迁说。
邱二妹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似乎不知道接下去该怎麽开口了。
岳迁却从她的反应裏,找到了一种大约没多少人会相信的真相,“你们不愿意她陷入邱家的泥潭,你们想要挽救她今后的人生,是吗?”
邱二妹眼裏忽然泛起泪光,她捂住嘴,片刻后,轻轻点头。
只有出生在邱家这种家庭的女孩,才能明白父母会给与子女多少伤痛,女儿想要走出去,有多困难。邱二妹的童年,是在看着大姐小小年纪就得下地工作、踩着板凳做饭、给三妹、小弟把屎把尿中度过。大姐性格沉默,就因为是女儿,年纪最大,就被母亲当做仆人一般使唤。她心疼大姐,帮着大姐干活,很快,她成了家裏的第二个仆人。
邱家穷,这是印刻在邱二妹脑海裏的认知,所以她从来不敢向父母要任何东西,衣服补了又补,短了穿不上,就接上一块布,继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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