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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上。笨拙地坐起来，石一迷茫了几秒钟，似乎一时间没有理解发生了什麽。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理解了状况的石一像个婴儿嚎啕大哭起来。伴随着响亮的啼哭，眼泪像暴雨中的屋檐沿着脸颊和下巴滴落。仿佛将这两个月来被冷落和拒绝的委屈，将独自在实验室沉睡十五年的恐惧和孤独，都化作滚滚的眼泪，汹涌而下。

    黑色的眼睛中倒映着令人手足无措的哭顏，石息向后退去，后背撞到玄关的鞋柜，脱力地滑坐在地上。心有余悸的虚脱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耳边只剩下石一无助的哭声，石息在地板上蜷起膝盖，双手捂住耳朵。

    往后的一生中，石息还将多次领教到石一眼泪的威力。

    石息不知道人类的泪腺可以如此丰沛，石一哭了足足一个钟头还没有停止的意思，仿佛要把身体裏的水分哭干才肯罢休。

    “別哭了……”石息低声喃喃。

    而石一根本听不懂石息在说什麽，依旧坐在地上仰脸哭泣，脸上的泪痕半是干涸半是湿润。

    他甚至还不会擦拭眼泪。

    石息有点吃力地撑着身体站起来，向石一走去，后者立即露出惊惧的眼神，却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只能更害怕地嚎哭。

    “……石一。”

    这一声呼唤立竿见影，石一的哭声停顿了片刻，随即转为低声呜咽。石息屈膝在石一面前跪坐下来，向对方伸出手。这是成为家人后他第一次主动想要接触石一，却在即将触碰到那苦涩泪水时陷入犹豫。

    石一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掌，虽然依旧抽噎着，但眼中突然露出思索的神色。

    仿佛受着某种指引，石一试探着抬起左手，小心地、轻轻地用指尖接触石息手掌內侧修长的指节，然后将掌心与对方相合。

    就像两人最初相遇时那样。

    这一刻，石息终于明白了石一为何如此执着。

    他是石一降生在这世界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石一的印随行为发生在了最不该印随的人身上。一个冷漠的、危险的……如今不可能接受他的人。

    现在石息终于得到了他一直想要的，他可以任意挥霍石一卑微的崇拜，他可以轻易占有和控制这个人的全部，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摧毁这个人，他获得了最盲目、对虔诚的“信徒”。

    可是，比起肆意支配带来的轻飘飘的快感，石息此刻却感觉到某种沉重的、浑厚的感情积压在肩头。

    “石一……”

    这一次不再有玻璃墙壁将两人的掌心分隔，石一柔软温热的手指滑入石息干燥结实的指缝，十指交叠。

    石息垂下视线。

    “……哥哥。”

    “哥哥……”

    窗外蜂巢市暴雨如注，房间地毯上掉落着雨伞和西装，水渍延伸向房间深处。温暖的水汽萦绕房间，浑身湿透的石一躺在浴缸裏，手指深陷在石息湿漉漉的发间，闭着眼睛与石息亲吻。

    “哥哥……”

    唇齿分开的间隙，石一听到石息的呼唤，一声一声清晰又绵长，如空谷中的回响。花洒温暖的水流洗去雨水的寒冷，石一却在石息的呼唤和亲吻中如婴孩般颤抖。等到石一的身体不再那麽剧烈的颤抖，石息伸手去解对方胸前的纽扣。

    原本沉迷在亲吻中的石一，仿佛突然惊醒。

    “不……”

    趁着石息犹豫的片刻，石一攥紧胸口的衣衫，磕磕巴巴地说。

    “我……穿着衣服……也可以……”

    见对方并不是拒绝继续，石息固执地解开剩下的衣衫。不等石一的身体映入石息的视线，石息的眼睛却被石一的双手蒙住。

    “不要看……不要……看我……”

    带着嗫喏的声音在淋浴的水声中模糊不清。

    “我……不是他……我的身上有很多…………很丑……”

    石息没有回答，也没有拿开石一的双手，只是无言地俯身，嘴唇贴上石一锁骨下狰狞的疤痕。

    石一睁圆了眼睛。

    石息的双唇继续向下找去，在黑暗中依次吻过石一心脏周围的、小腹的、盆骨下方的伤疤。他不需要目视。这具身体是他从子宫中唤醒的，身体的每一处都深深印刻在石息的记忆中。

    石息舔舐这些宛如图腾的疤痕，如同神明享用自己的祭品。

    终于，石一渐渐松开了掩住石息眼睛的双手。石息握住石一的手腕，亲吻小臂上细密的留置针伤疤。

    “很美丽啊……哥哥。”

    无论是你的伤疤、你的残缺、或是你的泪水。

    大雨之夜，两个身体终于迎来了渴望的结合。

    可石一却被快乐和痛苦撕扯，心中极度的悲痛汇聚成泪水夺眶而出，从眼角无声淌落。

    他只是许子衿的替身，正是因为这样石息才会接受他。

    石息对这突然的哭泣不明所以，可能以为自己又没控制好力气弄疼了石一，扣着石一腰肢的手卸去了力道。

    “我总是……对你的哭泣毫无办法……哥哥。”

    这麽多年，石息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软肋。

    “哥哥……”

    吻去石一眼角积聚的泪水，石息动作尽可能得缓慢轻柔，可石一还是无法停止哭泣。石息眼中满是无措和不忍，就像第一次见到幼时石一哭泣时一样。

    然后，石一感觉到石息的手掌覆上自己紧握床单的手，朦胧的泪水中，他看到自己的手掌与石息宽阔的掌心贴合，随时十指紧紧交握。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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