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石息的梦想DREAM_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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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石息的梦想DREAM

    27岁的石息捏着一只白色桔梗花，垂手站在医院走廊裏，打量着墙上的装饰画。

    毕加索的《Le Reve》。

    画面中22岁的少女坐在红色的椅子裏，侧头安睡。抽象派画家用纯净的顏色和柔和的曲线描摹自己的年轻情人，将少女的美梦连同微笑的嘴角封存在时光中。

    走廊的一扇门打开了，阳光从门口投进晦暗的走廊，明亮又模糊的光晕中走出来一个人影。

    茶色的眼睛，浅褐色的短发，血肉丰盈的身躯，站在晨雾般清冷的柔光中看向石息。

    石息喉结动了动，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似乎曾经有一个相似的身影，拎着背包从机场走出来，顶着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在自己的注视下虚张声势地走过来。

    可是石息想不起来那是什麽时候的事情。

    现在，石息眼中只有眼前的青年。

    “……子衿哥。”小心试探般，石息轻唤这个名字，仿佛不敢确认对方到底是谁。

    “你长大了，石息。”

    这一声呼唤，如繁星坠入石息眼中，点亮了孤独的黑洞。原本要献给青年的桔梗花从手中滑落，石息大步走过去，将眉眼温柔的青年揽入怀中，仿佛害怕对方会消失般，紧紧环在双臂之间。

    “我一直都很想你……”

    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十二年。

    青年宽慰般拍拍石息的后背，仿佛在安抚那个曾经的男孩，尽管男孩现在已经比自己还高了。

    石息依恋地将侧脸贴在青年颈项旁，企图感受这份阔別的体温。

    可是，臂弯间的触感，青年的气味，却令石息感到空虚和迟疑，仿佛不久前他已经多次拥抱这幅躯体。

    可那又是什麽时候的事情？石息也毫无印象了。

    餐厅靠窗的桌子两侧，石息与许子衿相对而坐，两人中间的桌面上，摆放着插了蜡烛的生日蛋糕。

    不远处餐厅的墙上，挂着一副仿品画。

    《沉睡的吉普赛人》，法国画家卢梭的作品。夜晚的沙漠中，孤身一人的吉普赛女人在月亮和星辰下露宿，女人的身旁，站着一头循气味而来的狮子。女人安静的睡姿和微笑的睡顏，仿佛将危险隔绝在外，只有狮子在这幅画中显得孤独和警惕。

    “22岁生日快乐，子衿哥。”石息柔声祝福。

    “……你的年纪已经比我大了，石息。”

    烛光中，许子衿的脸如此幸福恬然。原本永远终止在21岁的生命之轮，奇跡般再度滚动。

    “难以置信……我究竟为什麽会活过来呢？”青年问。

    石息愣了一下。

    是啊，是怎麽活过来的呢？他竟然忘记了，或许是因为这些并不重要。

    “可能是人类医学又攻克了一项绝症吧。”石息轻描淡写地解释，不在意地微笑，“快许愿吧，子衿哥，蜡烛要烧尽了。”

    许子衿闭上笑意温柔的眼睛，双手相合，脸颊在烛光中明暗闪烁。

    “我的愿望……”

    当许子衿许愿时，熟悉的声音从石息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真正的愿望，其实有三个：体面地活着、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找到爱我的人。】

    啊，那是谁的愿望呢？

    直到烛火熄灭，石息依然沉浸在思绪中。

    “石息，你在想什麽？”许子衿侧头，似在打趣石息，又似在关切。

    石息从恍惚中回神，重新向青年报以微笑：“抱歉，没什麽，可能记错了什麽事情。你之后……打算继续建筑学的攻读吗？”

    “是的。你竟然还记得我的梦想。”许子衿喜悦地轻声感嘆，又仿佛想起什麽，反问道，“那石息你呢？现在的工作是？”

    “……继承了父亲的道路，是个医生。”石息回答，却隐约记得似乎有人问过自己相同的问题。

    他当时是怎麽回答的呢？

    “你一定会是个挽救很多生命的好医生。”青年毫不吝啬地赞扬。

    “……是吗……”

    这个答案反而令石息感到惶然，原本交叉的十指松开蜷缩进掌心。明明是赞扬，他为什麽会心虚和慌张呢？为什麽这麽多年过去，面对这个人的时候，石息还是会和第一次相遇时一样，想要隐藏染血的双手呢？

    明明渴慕的人就坐在对面，面色红润身体健康，重新开始美好的人生，他苦苦等待的不正是这一幕吗？

    可石息却感到距离和孤独。

    他们虽然相隔咫尺，却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吉普赛人曾在这片沙漠安然沉睡，它曾在黑夜中短暂守护她的美梦，天亮之后，她将离去，而带着尖牙和利爪的它只能回到冷峻的沙漠中。

    许子衿似乎注意到了石息脸上的落寞，也露出悵然的表情，伸出手轻轻握了握石息的手。

    石息感受着掌心青年饱满温润的手指，与印象中干枯的手指完全不同，这样的触感如此熟悉，令石息舍不得放开。

    他舍不得放开的，到底是谁的手呢？

    “只顾着给我庆生，你一定饿了，我们吃点东西。……这个沙拉看起来很好吃。”

    石息脸上又回到惯常的微笑，贴心地说：“你不喜欢吃番茄，所以点了没有圣女果的沙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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