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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并没有那麽困难，只要将谎言藏在真相裏就好了。

    就连石息也无法立即断定石一的话是真是假，正欲继续逼问。

    “石息……”石一双臂交叠，抱住头，“別问了……

    別再问了……我好累……

    求你了。”

    他与石息，站在岌岌可危的钢丝绳上，勉强维持着“兄弟”之名，却随时就要坠入深渊。

    “求你了。”

    別在摇晃这条钢丝绳了。

    石息没有再追问。两兄弟一个坐在床上，一个蜷缩在地上，陷入沉默。

    明明已经一地鸡毛。

    最终，石一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眼睛，故作轻松地笑起来。

    “快睡觉吧，这麽晚了还不休息，怎麽恢复身体……快躺下快躺下。”石一红着眼眶，笑着把石息催促回床上躺下，又执拗地帮石息盖好被子。

    明明已经一地鸡毛，却还要继续粉饰太平。石息看着眼前这个略显瘦弱的人，肩膀佝偻着，仿佛上面压着重担，却还在强顏欢笑。

    那一瞬间，石息开始对这场兄弟游戏感到腻烦。

    或许是为了弥补这些天躲着石息的过错，石一执意留下来看着石息睡着再走，结果不出所料，石一自己先趴在床边睡着了。

    石息将熟睡的石一抱到床上。

    “我们的赌局就到此为止吧，我已经失去兴趣了……我最亲爱的哥哥。”

    石一又做了那个梦。

    这一次，石一甚至已经开始熟悉浑身禁锢在被窝裏动弹不得的感觉。

    这种熟悉感，并非源自对梦境的适应，而是现实的重叠。

    少年石息没有像过去那样坐在床边，而是跪坐在石一身上，微笑着俯视石一。微笑着，却又像在哭泣。

    “……对不起……”

    就像在十字大街废墟中发生过的那样，石一不由自主地想要抬起手抚慰眼前的少年，才又意识到身体一动不动。石一只能就这样躺着，看着石息重复道歉的话语。

    “……对不起……”

    为什麽道歉呢，这时的你应该向我道晚安啊，石息。

    石一迷迷糊糊地想：奇怪，为什麽他知道石息应该说什麽呢？

    就像回应石一的思绪，少年向石一伸出双手——紧紧扼住石一的脖子。

    ……！

    这一刻，梦境、回忆、现实终于重合。

    石一瞪着眼睛，仰望着眼前的人，不是挣扎在窒息与死亡，而是挣扎在震惊与恐惧中。

    少年的脸在石一面前变幻，干净的脸上爬满血污，稚嫩的五官变得成熟深邃，身上的校服变成了血跡斑斑的白衬衫，滴血的红领带垂到石一的脸上。

    “晚安，哥哥。”

    石一猛然睁开眼。

    眼前却是与梦境中一模一样的脸。

    石息面对面躺在床上，微笑：“早安，哥哥。”

    说着，石息向石一伸手想将他睡乱的头发整理到耳后——

    伸出的手，被石一一把挥开。

    “啊啊啊啊啊啊！！！”

    石一惨叫着从床上跌落，沿着地板一直爬到墙边。贴着墙痉挛般发抖，带着极度的恐惧，望着床上的石息。

    石息的笑意敛去片刻，又重新展露。

    “哥哥，你做噩梦了？”

    是梦吗？石一颤抖的双手缓缓抬起，抚上自己光滑的脖颈。

    但是，梦中的触感，窒息的痛苦，过于真实。

    而坐在床上的石息，看到石一的动作便明白了。

    “那只是梦，哥哥。”石息格外温柔地笑着，向石一伸出一只手。

    “来我这裏，哥哥。”

    石一惊魂未定的双眼盯着石息伸出的手。

    宽厚的掌心，在晨光中充满了诱惑。

    只要石一不去想这只手夺走过多少生命，只要他忘记昨天的梦，那麽石息就能给他最渴望的抚慰。

    石一盯着这只手，做出了他的选择。

    石一摇了摇头。

    然后从病房裏夺路而逃。

    很久很久，石息伸出的手掌还停留在空中，修长的手指，缓缓蜷起，仿佛要握住另一只手。

    可是最终掌心什麽也没有。

    终于结束了。

    石息收回手，平静地拿起ID，拨出号码。

    “开始吧。”

    作者有话说：

    游园提醒：过山车即将开始直线俯冲，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准备好速效救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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