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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城市献祭（一）
两周后，突然有人来拜访。
这个人石一并不陌生。
“呀！小老鼠！没想到这次是你给我开门！”
石一一脸不情愿，艰难地给这个客人让开门前的缝隙，咧了咧嘴勉强称呼来者：
“贺……叔。”
这个老神经，石一是真的有点怕，因为——
“我瞅瞅，小老鼠比两个月前精神多了！”贺老头伸手就要去捏石一最近有点圆润的脸颊。
石一早有预料，惊恐地向后退去，直到后背接触到石息的胸膛。石息很自然地将这个可怕的老头与石一隔开。
“贺叔叔，既然来了，就进门坐会儿再走吧。”
石息这话，明明是邀请，但怎麽听怎麽觉得反而像逐客令。
贺老头倒是一点不客气，抬脚就往裏面走，却被石一突然拉住。
“脱鞋。”石一的手从石息身后伸出来，看起来瓜怂得不行，却非常坚定。“家裏地板昨天刚擦过。”
老家伙露出短暂的惊讶，老不正经的死鱼眼中几乎有一瞬间隐去了猥琐刻薄的笑意，石一说不上来他到底是不悦还是单纯的震惊。
终于，老头松弛的眼睑又盖住半截眼珠，带着嘲笑的意味，却缓缓看向石息。
“家？”
石息面不改色地笑着，无视了对方的讽刺。
“……哼哼。”贺老头脱了鞋子，双手背在身后，晃晃悠悠就往裏面走，脚后跟的袜子上隐约看见破洞。
这家伙……说他不修边幅吧，浑身上下衣服倒是洗得干净，身上完全没有老年人的味道，反而带着一股消毒液的味道，也不知道平时都用什麽洗衣服，从上衣到裤子都洗的掉色。
贺老头跟参观一样，绕着屋子转来转去，时不时还伸手打开冰箱柜橱瞅两眼，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每翻动一处，这个年纪看起来快六十的老人就冷哼一声。
石一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神经病，扯扯石息的袖子，眼睛在石息和贺老头直接疯狂穿梭，无声地控诉这怪异的举止。
大概是感受到背后如芒的视线，贺老头背着手转头看过来。
“你们门口站着干什麽，进屋坐啊？”
他怎麽还反客为主了？？
石一好久没爆炸的脾气终于被点着了，撸起袖子大步就朝老家伙走去。
这个家虽然自打石一来了以后日渐杂乱，但是容不得別人来霍霍。
“喂——”
石一正要抬手制止，贺老头却突然一句：
“你们俩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你倒是把石息照顾得挺好，哼……难怪他这麽乐不思蜀。”
这是在夸他吗？
“谢……谢谢。”这没头没尾的一顿夸，搞得石一有点晕，竟忘了发作。趁着这空挡，贺老头往沙发上一坐，还不忘打开了电视。
石一哑然地看着这个老无赖，半晌，回头求助般看向石息。
石息收到了来自自己哥哥的求助，轻嘆一口气走过来。
“贺叔叔，如果你只是来看望我们，现在你应该已经放心了。”
石一跟着使劲点点头表示附和。
老头四仰八叉地坐在沙发裏：“我反倒很担心你啊，石息，你不会把你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吧。”
石一点头的动作迟疑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既然是最重要的事情，我怎麽会忘记呢，贺叔叔。”石息不经意地微笑回答。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麽？”贺老头的眼睛扫了一遍四周，讽刺道，“和你的‘哥哥’玩过家家吗？”
石一开始听不懂两个人在说什麽了，只察觉老头话裏带刺。
“石息，过家家別玩得太投入了……”贺老头干瘪凹陷的死鱼眼侧视石息，“小心忘记了——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別忘了，你想要的是哪个。”
石息的笑容淡去了，房间內压迫感陡增。每当这种时候，石一就觉得喘不过气来，但贺老头却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裏。
这个人，尽管看起来很忌惮石息，但并不真的惧怕石息。甚至可以说，自打石一第一次见到他，这个老家伙一言一行都踩在石息的底线上，不仅踩在底线上，甚至在石息的底线上跳舞。
“我当然不会忘记自己想要的哪个……可你又如何断言这些不是真的呢？贺叔叔。”
“那你敢把锁着秘密的钥匙交给他吗。”
贺老头明明是在对石息说话，说到“他”字时，眼睛却刻意瞟了一眼石一。
“什麽钥匙？什麽秘密？”石一明明听懂了每一个字，却完全听不懂两个人在说什麽，仿佛石息和贺老头在当着自己的面加密通话。
只不过，石一突然联想到蓝胡子的故事。
说起来，蓝胡子为什麽要把钥匙给自己妻子呢？
石一转头望向石息，发现对方正注视着自己，两人相视，却一时无言。
茶色的眼睛迎着视线。
——如果我赌贏了，你会把一切都告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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