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蓝色泳池
祝与淮朝着他们走过来,陆连旅拍了拍他的肩,一句话没说。
同事们纷纷说道:“没事就好。”
季柏青站在一旁,视线始终落在祝与淮身上。
从地理上来说,这一夜,和以往季柏青独自度过的任何一个夜晚并无区別。
但季柏青深刻地从心裏感知到,他对祝与淮的喜欢从来都不是年少时的遗憾作祟。
即使他和祝与淮是初相逢,是两个陌生人,他也还是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祝与淮所吸引,所打动。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但祝与淮从来都不。
他总是有勇气去选最直接的那条路,不计后果,只求本心。
大家都等了一夜,陆连旅给大家放了假,自己又赶回去接着处理。
岑科很有眼力见的不做电灯泡:“陆大,你把我带回去,我车还在单位。我淮,你让季老师送你哈。”
祝与淮走到季柏青面前,季柏青眼下带着乌黑,脸上长出了浅浅的胡茬。
祝与淮蹙了蹙眉,心疼到一时无话。
最后,还是季柏青开口先说:“走吧。”
祝与淮打开车门,车裏积攒的已过时的烟味迎面扑来。
季柏青昨晚开着窗抽的,但量变达到了质变,车裏的味一时散不去。
祝与淮坐进去,烟灰缸裏装满了烟头,他的心忽然像是被人抽骨削髓般地摁着刮擦。
季柏青也闻见了,他打开空调,把自己那一侧的窗户打开了。
风灌进来,把积压了一夜的浓厚气味吹散了些。
祝与淮滚动着喉结,说:“对不起。”
季柏青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接受祝与淮的道歉,他说:“你没做错任何事,不需要道歉。”
季柏青接着说:“如果你是因为我在门口等你一夜,觉得抱歉,那我觉得不用。换做我的任何一个朋友,我都会这样做。所以,这声对不起,我不接受。”
季柏青的话堵得祝与淮有些难受,他感觉周遭的皮肤像是被冷冻的冰块触到。
季柏青靠边停车,他转过脸看着祝与淮,顿了顿,把自己的真实感受说出口:“我觉得挺挫败的,祝与淮,两次了。”
“之前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但我听到你对着別人说,我只是你的校友。这次呢,早上还在一起,晚上我就接到电话。”
“其他事可以不论,但是这件事,我是当事人,我在现场。”
季柏青很缓很轻地说:“祝与淮,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不被信任。”
祝与淮没想这麽多,他只是本能地想把季柏青摘到一边,他听到季柏青说这些,解释道:“不是这样的。”
季柏青不肯放过他,追根问底:“那是怎样?”
对于自己的身份,祝与淮从未向他人告解,如今,他隐秘心事的主人公在询问。
祝与淮一再地保持着和季柏青的距离,无非就是害怕季柏青有朝一日得知,会生出厌恶。
祝与淮的手指掐着掌心,他看着季柏青,说:“因为我是同性恋。”
季柏青挑眉,试图理解两者之中的联系。
祝与淮没让他等太久,说:“我想和你做朋友,但我怕你知道我喜欢男人,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会觉得不舒服。”
季柏青问:“因为你是同性恋,所以我会觉得不舒服?”
祝与淮承认:“是。”
季柏青都不知道祝与淮哪裏来的结论,他把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想通了。
“我不会厌恶。”他直视着祝与淮:“因为我也是。”
祝与淮脸上流露出一瞬的不解和错愕,他眨了眨眼,流露出不可置信来。
他从来没想过季柏青和他会同属一种身份。
“这麽……讶异?”
祝与淮还有些发蒙:“之前你……我没想到。”
季柏青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定义自己,他抓住祝与淮话裏的重点,微眯起眼睛:“之前?”
“我记得我没在你面前说过这样的话,所以我想知道你从哪裏得出的结论?”
祝与淮见瞒不下去,硬着头皮说:“你还记不记得高三毕业那年,有个男生在泳池楼梯的转角向你告白?”
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可祝与淮一提起,季柏青瞬间就在脑海裏回想起这件事。
祝与淮又说:“那天,很不巧的,我在楼梯上。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说话,是通道只有一个,我刚好在。”
季柏青用眼神示意他接着往下讲。
十七岁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祝与淮回忆过很多遍,所以讲起来并不困难。
那时候,大家站在命运的路口左右张望,有得偿所愿,也有事与愿违。
大家互相在同学录裏写下美好祝愿,也在KTV裏手搭着肩齐唱友谊地久天长。
祝与淮遥看了很久季柏青,久到他觉得不会再有一个人的出现比十五岁的夏天更好。
高中三年,祝与淮和季柏青的交集寥寥无几,祝与淮掰着手指都能数完。
祝与淮十七年的人生裏,没有什麽特別想要的人事物,他从公交车上跳下,循着季柏青的方向往回跑的那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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