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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55-雪雾落

    饕风虐雪,铺天弥地,商白景负重前行,身后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他不能光明正大地带着明黎走正门铁索出去,只能绕远走平时少有人走的山路。愈至山中,雪深没膝,再高的轻功也降不住这雪窖冰天,十分难行。商白景将外袍让给明黎了,自己只穿了一层单衣,直冻得面颊青紫。他咬着牙蹒跚前行,明黎枕在他耳际,轻弱的呼吸声也被漫天的风雪隐去了。

    他其实还没想好要将明黎带去哪裏。黛山已不能回了,天下山河之大,竟不知何处能容身。但无论在哪裏都好,眼下最要紧的就是离开众青山、远离凌虚阁。劲风携雪粒,扑来剜人面,商白景眯着眼不叫风割眼睛,没留神深深的雪堆裏藏着的朽木,足下一绊,狠狠砸进雪地裏。他挣扎着赶紧爬起来:“明医师,摔着没有?”一面说一面侧头去看,甚至顾不上抹去满脸的雪星。

    背上的人依旧昏迷无音。商白景腾出手来一探,发觉他额头还是烫得吓人。

    这样不行,商白景想。外头冰天雪地,他又有家难回,这样下去恐要出事。他四下一望,见前头有块突岩高耸,勉强算是遮风,于是紧忙奔去,将明黎暂且放下。他扶着明黎盘膝坐好,自己旋身坐在他面前,扶起明黎的一双手掌,默默念诵起凌虚心法来。

    他不是大夫,不会医病。唯一能救得明黎的办法,只有以自身內功为他通经导引。

    明黎毫无知觉,身体自不设防,于是商白景进入得也算顺遂。可是內力入体如石沉大海,商白景不由得暗暗心惊。他从前不知明黎体內情状,今日得以一窥,只觉明黎的身体如同一个大冰窟,初探只觉深不见底。然则他咬牙加大运力,方才探明对方体內经脉虬结气息紊乱,果与罗绮绣所言如出一辙。商白景没料到他如今状况这样糟糕,这样冷的天,少阁主额间却已渗出涔涔冷汗。

    属于商白景的真气一缕缕通过二人相抵的手掌进入明黎体內,渐成奔流大河。其余紊乱內息叫这长河裹挟,渐渐依照商白景的意愿收束回来,再在商白景的刻意引导下游过明黎的奇经八脉。昏迷中明黎惨白的脸逐渐显出血色,俊秀的眉毛拧起,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商白景的气息。

    源源不断的內力涌入医师体內,缓缓抚平他凌乱的脉息。商白景看着他拧起的眉轻轻放平,额际重新疏散开来。最后一抹散溢的气息被捉拿归案,曲结的经脉重归通畅,商白景长出一口气,缓缓将自己撤了出去。失去內力支撑的明黎不能独力安坐,身子一软,前倾倒进商白景的怀裏。商白景张开手臂将他稳稳接住,重新去探他的额头。烧已褪得差不多了。

    医师沉睡的侧顏安静漂亮,不再被病痛折磨后他看起来终于重归旧日的模样。商白景扶着他缓缓靠在自己肩上,鼻尖再度嗅到了属于医师的、清冽的药草香。

    时间多希望能停留在这一秒。这个瞬间,岩外落雪如雾,岩下二人相拥,萧厉的寒风和这世间的磋磨都被挡在外头。商白景抬起眼睛,天光投进,他漆黑的瞳仁裏纷纷茫茫。

    “……我们走吧,明医师。”最终他还是这样道,“等到了平安地界,我们再休息。”

    他重新用衣裘将明黎好生包裹起来,又原样将他负在身上。起身时商白景腿下一软,幸而扶住了山石才没有摔倒。通经导引是以一换一的功法,少阁主半身的修为就这样轻易地赠与了明黎,自己反倒虚弱起来,也不知多久才能重回巅峰。但这样在別人看来未免疯狂的付出在商白景看来远远比不上明黎的命,所以他扶稳山石后反而松了口气,仍竭尽所能向众青山外走去。有赖他自幼在这山间厮混,这些山间路径他大多熟识。他背着明黎按着记忆出山,从黑夜走到黎明,从天亮又走到天黑。身上纵然因为行走已去了冷气,可双手和面颊早已冻得痒痛,大约是冻伤了。商白景无心理会自身,心內暗暗算了算路程:举步维艰,行速甚缓,走了整整一日,竟还没绕出知客峰去。

    事实上凌虚诸峰都太险峻,他一日时间能走出这些路程已很值得称道。商白景从不轻易气馁,虽前路渺茫、水米未进,但仍咬牙坚持着。明黎被他负在背上,得益于少阁主精心保护,连发丝儿也没沾上一片雪花。颠簸中他忽然有了一丝动静,呢喃道:“不……”

    他就伏在商白景耳畔,商白景忽听他有了声息,怔了一怔。见他平安的欣喜到底盖过不知如何面对的纠结,商白景惊喜道:“明医师?是你在说话吗?”

    明黎没再回应。商白景看不清的地方他紧闭着眼,大约方才那一声只是梦裏的一句呓语。但这总比无声无息不知生死好得多,令商白景又陡然生出无穷气力,坚定道:“没事的,很快我们就出去了。”

    行路太难,商白景开始同明黎讲话。他想到什麽说什麽,时时前言不搭后语:“……实是没有想到,第一次请你来我家中竟是这样的情形,难怪你当日不肯来,实在很有先见之明。”自嘲般地笑了两声。

    “……我也不知道义父为何这样待你,他不是携势逼人的人。这裏面一定有误会,明医师,你放心,我不会就这样含混过去,我一定要找义父问个明白。”

    “……诶,有山鸡!唉……诶对啊,阿旺呢?阿旺若在,想必已将山鸡叼回来了。是啊,你出来这麽些天,阿旺怎麽样了?它一个狗在家裏不会饿着吧?”

    “……这世上真的没有两全之事吗?”

    他像天地一白的画轴间涌动的一粒墨点,迤逦而去。已过了这样长的时间,凌虚阁內早已发觉丢了明黎。此人要紧,诸人不敢轻瞒,早已禀过姜止。果然姜止得知怒极反笑,满室的人颤颤巍巍跪伏在地,无一人敢贸然出声。

    “明黎那样的身子骨,怎麽说丢就丢了的?”姜止摩挲剑柄,语气阴沉。

    他脸色愈如寒霜,眼中满布血丝。明黎丢失前的情景守门弟子已事无巨细回禀过两遍了,心知姜止此问绝不是想听第三遍,因此都瑟缩着不敢说话。好在此时已有搜寻弟子折返回来,踌躇禀道:“阁主,雪太大了,着实没有踪跡可寻。只是……”

    “说!”

    “只是众人皆在,唯……唯不见大师兄。”

    姜止瞳孔猛缩,随即目she精光,转头瞪向温沉。温沉也不知怎麽突然将商白景扯了进来,吓得膝盖一软:“师父明鉴,我从不曾向师兄提及半个字!”

    他猛然叩头下去,额间刚刚结痂的伤又遭大力,再度渗出血来。姜止眉心阴霾,印堂生黑,目光令温沉如芒在背。满室众人皆畏惧其怒,凝气屏息,不敢冒言。许久,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双靴子缓缓踱来停在温沉身侧,温沉才听见头顶姜止冷声道:“你最熟悉你师兄。引路,带他回来。”

    他声音平静,但温沉知道这已是动了真怒。今次不同往日,此番之事与从前小打小闹皆不能相提并论。他也不明白师兄是怎麽发现的,又是什麽时候发觉的。但确如姜止所言,他最熟悉师兄,他的确知道如若想瞒过所有人的视线离开凌虚阁,究竟该走哪一条路,也知道到底哪一处山隘是他们离开凌虚的必经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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