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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裏嗡地一下,游弋傻掉了。
呼吸心跳骤停。
他感觉自己被罩在一口巨大的铁钟之下,一柄重锤迎面敲来,震天的巨响瞬间穿透他的耳膜。
他听不到声音,感觉不到风动。
明明哥哥近在眼前,却好似和他隔着万水千山。
他本能地朝哥哥扑了过去。
但梁宵严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任由他狼狈地摔在地上,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麽。
“你什麽意思?”他双手杵着地板,头没抬起来,“什麽叫……我不是了?”
梁宵严:“从今往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是你哥,你也不是我弟,离婚该分给你的我一分都不会少,这栋房子裏和你有关的东西,自己清出去。”
“至于你,”他淡淡地垂下眼,“有多远走多远,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游弋感觉自己死掉了。
他愣在那裏,僵在那裏,哥哥的话一字一刀,刀刀插进他心裏,把他撕成一滩烂泥。
“凭什麽你说了算?”
他疯了似的暴起,抓住哥哥的裤脚,一张脸狰狞扭曲:“我是你弟弟!我就是你弟弟!我们一起过了二十年!岛上随便抓个人都知道咱俩是一家,现在你说不是就不是了?凭什麽?!”
“凭我们本来就没关系。”
梁宵严的表情是那麽冰冷,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仿佛面前这个人和他毫不相干。
“我们没有血缘,现在也没了法律保护,你的户口在你爸李守望那页上,和我八竿子打不着。”
“什麽叫八竿子打不着?我生下来就在你那竿上!你自己说的话你忘了吗?”
游弋扑闪着睫毛,眼泪一颗一颗地滚出来,吼得撕心裂肺。
“你说李守望年过四十还没孩子,你来了之后不到两年就有了我,说明什麽?”
“说明他命裏压根就没儿子!但你命裏有弟弟!你说我不是李守望的孩子,我是你的孩子,我是来找你的……哥!我是来找你的啊……”
他抓着哥哥的裤腿,哭得狼狈不堪,伶仃的肩膀跟发癔症似的打颤。
“我说了一年!一年之后我死都会回来,到时候任你处置,你掐死我都行但你不能不认我!”
“我也说了我不想等。”
梁宵严冷漠、冷静地看着他崩溃绝望,歇斯底裏,如一滩死水般的情绪竟扬不起一丝波澜。
“我很擅长等待。”他说。
“小时候等我妈,等我爸,长大一点就等婶娘,但他们谁都没为我回来。”
他以为只要他每天都去院子裏的小洞口报道,早晚会等到妈妈回来。
他以为配合爸爸拍照,爸爸总有一天会放他出去。
他以为婶娘走后能过上安稳日子了,会回来看他们,甚至救他们。
但是没有。
统统都没有。
他不珍贵,更不重要,他永远都是被人权衡利弊后舍弃的那个。
就连亲手养大的弟弟,也会对他弃之如敝履。
“这次我不想等了。”
游弋不停地哭,浑身青紫眼泪巴巴的一团缩在他脚边,他伸出手,最后一次摸摸弟弟的头。
“我不知道你为什麽会这样,谁逼你了吗?”
“我养了你二十年,你现在说你想走,那我这二十年算什麽呢?我算什麽呢?我哪裏做得不够好吗?不都说种花得花吗?”
“如果你是被逼迫的,那我做到这一步,我们之间彻底完了,你还是不肯说出实情。”
“既然如此,不管你的理由是什麽,我绝不会原谅你。”
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强撑着的那口气也消散殆尽。
他什麽都不想要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雨水淹没整座岛,霉菌从他的骨头缝裏长出来。
他抱起游弋,放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捋顺长发,俯身在他额头落下最后一个吻。
游弋没了呼吸,仿佛一具无神美丽的尸体,眼睁睁地看着哥哥转身离去。
他那时瘦得像铁,穿的还是自己临走前给他定做的青绿色衬衫。
因为自己喜欢,他的衣柜裏就全是这个色系。
青绿色的西装,青绿色的衬衫,青绿色的风衣,包裹他颀长的身体,像只夜奔的青鸟,背负苍天,独自穿梭于惊涛和陆地,一生漂泊流浪无所依。
游弋的视线渐渐模糊,哥哥的背影缩成窄窄一条。
几根肋骨支撑的胸腔裏,传来经年累月的阵痛。
梁宵严是消失在他眼中,消失在他过去二十年人生裏,一场无休无止的暴雨。
他不知道,要撑开多大的伞,才能阻止一场暴雨的哭泣。
天亮了。
枫岛终于入秋了。
微凉的秋风从窗口吹进来,窗外种着一棵年岁日久的红枫。
火红的树冠被框在四四方方的窗景裏,苍老的枝杈胡乱生长,将天空割成一面碎镜。
秋天叶片凋零,冬天白雪压枝低,春天枝头添新绿,夏日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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