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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无岸之渡
苏黎世的深秋,冷得像是能把人的呼吸都冻结在空气裏。
霁林坐在临湖的公寓窗边,看着外面铅灰色的天空和同样毫无生气的苏黎世湖面。天鹅优雅地划过水面,却激不起他心中半点涟漪。这裏的街道整洁有序,空气清新,人们礼貌而疏离,一切都符合徐星野对他“找个安静地方,好好生活”的期许。
他尊重了哥哥的遗愿,远走他乡,试图用距离和崭新的环境来缝合內心的伤口。
直到他通过一些隐秘的渠道,收到了来自国內的消息。附带的照片上,林晚挽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臂,在一家画廊门口,笑靥如花。她的眼神清澈,姿态放松,那是由內而外焕发出的、属于安稳幸福的光彩。
报告裏简短的几行字,像淬了毒的针,扎进他眼裏——“林晚女士已于去年结婚,丈夫为知名建筑师,生活稳定幸福。经侧面了解,她对过往特定经歷记忆模糊,精神状态良好。”
“记忆模糊”。
“精神状态良好”。
霁林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指尖冰凉,继而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应该为她高兴的,不是吗?这不正是徐星野拼上性命,甚至不惜彻底抹去自身存在也要换来的结果吗?
可是为什麽他好像……在替徐星野感到痛苦
不,这份痛,是霁林的。
徐星野只会觉得欣慰。
可为什麽,他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块,只剩下呼啸而过的、冰冷的穿堂风?
哥哥用那样惨烈的方式,为他铺好了安稳度日的路;也为林晚清洗了记忆,打造了一个没有阴霾的未来。他算计好了一切,唯独没有算计到的,是活着的人,要如何背负着这份被“赠与”的平静,度过余生。
还不如让霁林也忘记这一切来的痛快。
霁林猛地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向墙壁。纸团无力地弹开,滚落在地毯上,像他此刻的心情,连发泄都显得如此苍白。
他得到了“安稳”,林晚得到了“幸福”。而那个给予他们这一切的人,却在他乡无人的角落裏,独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连一块墓碑都没有留下。
这他妈算什麽圆满?!
“吱呀——”
公寓的门被推开,秦御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裏提着几个精致的食盒,是特意去城中那家昂贵的亚洲餐厅打包回来的。他看到窗边霁林僵硬的背影,以及地上那个刺眼的纸团,脚步顿了一下。
他放下东西,走过去,动作熟练地想要从背后环住霁林,声音放得低沉而温和:“今天感觉怎麽样?我买了你以前喜欢的那家虾饺……”
他的手还未触碰到霁林的肩膀,霁林就像被毒蛇咬到一样,猛地挥臂打开了他的手。
“別碰我!”
霁林转过身,眼睛裏布满了血丝,那裏面不再是往日刻意维持的麻木,而是翻涌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和暴躁。
“虾饺?秦御,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情品尝什麽狗屁虾饺吗?”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我哥死了!他死了!为了救林晚,他把自己命都搭进去了!现在林晚什麽都不知道,开开心心地嫁了別人!你告诉我,这到底算什麽?!徐星野这个混蛋……我那麽在乎他,他最疼爱的永远是顾生,我算什麽为什麽我就不能被爱”
秦御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沉了沉,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试图去拉霁林的手,再次被狠狠甩开。
“人各有命,霁林。”秦御的声音依旧保持着那令人恼火的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客观事实,“徐星野他……太优秀了。或许,是老天都嫉妒他。”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霁林心中的炸药桶。
“放你妈的狗屁!”他猛地站起身,几乎是在咆哮,眼眶通红,“什麽老天嫉妒?!那都是你们这些懦夫给自己找的借口!他做错了什麽?他只不过是想保护他在乎的人!凭什麽就要落得这样的下场?!林晚又做错了什麽?凭什麽要忘掉一个用生命爱她的人,像个傻子一样活着?!这是她想要的人生吗?这对她公平吗!”
他死死地盯着秦御,胸口剧烈起伏,积压了太久的委屈、愤怒和不甘,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
“秦御,你当然可以说风凉话!徐星野对你来说无足轻重!可那是我哥!是唯一一个不管我多混蛋、多落魄都把我当亲人看的哥哥!”他的声音带上了哽咽,“你根本不明白……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秦御看着眼前几乎失控的霁林,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裏,终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纵容,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刺痛。
“是,你说的对,可能对你来说,他更爱的是顾生这一点让你嫉妒,但你并不比顾生差,只是你情绪太不稳定了,如果徐星野对你无所谓,就不会把遗言留给你,不是吗”
“当然不是”霁林苍白的笑了笑“因为他想要我成为那个唯一的傻子啊,好保护他的宝贝弟弟永远不知道真相”
他确实无法完全理解徐星野对霁林意味着什麽。在他固有的认知裏,力量、掌控和得到才是真理。徐星野的牺牲,在他看来是一种不必要的、甚至有些愚蠢的壮烈。但他看得懂霁林的痛苦,那是一种他无法用权势和财富抚平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创伤。
秦御也不能理解,如果林晚已经放弃了徐星野,那他何必自我牺牲呢?如果他说了真相,说不定人家那边也不会觉得有什麽,再说了,人的力量和精力是有限的,他何必为了一个女人牺牲呢。
他沉默了半晌,最终只是走上前,不顾霁林的挣扎,用力将他箍进怀裏。任凭霁林的拳头砸在他的背上,咒骂声充斥耳膜,他也没有松手。
“好了,好了……”他像安抚一只受伤的野兽,低沉的声音贴在霁林耳边,“我知道你难受。哭出来,或者打我都行。但別这样折磨自己。”
这样的场景,在苏黎世的这间公寓裏,开始频繁上演。
霁林的情绪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他会因为一杯泡得太浓的咖啡而摔掉杯子,会因为窗外持续的雨声而烦躁地拉上所有窗帘,一整天不说话。更多的时候,他会陷入长久的沉默,眼神空洞地望着某个地方,仿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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