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_螳螂猎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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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3

    当金再度来访时，年幼的螳螂正窝在母亲温暖的怀抱裏。

    瑭刚教会幼虫如何拟态成人形，被他搂在臂弯裏的幼虫已然呈现出五六岁的男孩模样。

    初生的幼虫只愿意黏着母亲——这是编入他们基因中的本能。数十个世纪前，幼虫们还会像小猫崽一样拱在母亲软腻的胸乳前，含着母亲嫩红的乳头，“咂、咂”地吮吸甘甜的乳蜜。

    可惜随着虫母的逝去，虫群经歷了长期的信息素暴乱，替虫母分担哺乳责任的雌虫们渐渐退化，再也无法分泌出蜜乳，偶尔有雌虫出现了返祖，其分泌出的乳蜜也只会供雄虫享用。

    因此，这个时代出生的幼虫不再需要哺乳，但蜷缩在母亲胸前依然能让他们感到安寧。

    “可爱的宝宝，妈咪可爱的小胎绒…”

    瑭在轻声细语地哄睡幼虫，嗓音裏含着柔蜜的情意。

    幼虫那张洋娃娃似的小脸蛋就埋在瑭莹润的胸脯裏，正舒舒服服地浅寐着。他雪白的鬈发像羊毛一样柔软顺滑，每一缕发丝都如胎绒般细细地打着小卷，更衬得他的脸蛋莹白如雪，低垂的眼睫都笼着一圈氤氲的霜色。

    听见金的脚步声，幼虫浓密而苍白的眼睫轻轻掀起，露出一双幽寂的紫罗兰眼睛。

    “你们那天的事情吓死虫了，还好没出大事。”

    金径直走到他们身前：“宝宝还是没有信息素麽？”

    瑭对着金露出微笑，手指柔柔地抚摸着幼虫软软的鬈发，在安抚幼虫的情绪。

    “是呀，”他说，“你又来给我们送营养餐啦？”

    金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先朝墙角的监控虫眼瞥了一眼，才从口袋裏神神秘秘地掏出几管营养剂来，递到幼虫面前：

    “我带了点特殊口味的，帮宝宝长身体！”

    由肉蜜压缩而成的营养剂被装在几只半透明的玻璃瓶裏，其中有一只稍小一点，跟其他玻璃瓶有着相同的外观，虽然看着不显眼，却显然就是金口中的“特殊口味”。

    幼虫文静地眨了眨漂亮的紫色眼睛，脆生生地说了声“谢谢”，随即微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

    他笑起来的模样，简直跟瑭是一个模子裏刻出来的。

    等幼虫用软软的手指打开那只小玻璃瓶，瑭就嗅到了不一样的气味。

    那是一种陌生但浓腻的甜香。

    玻璃瓶裏是某种黏腻的、半凝固的琥珀色蜜浆，像极了肉蜜，但闻起来又不像是常规的肉蜜。

    由工雌批量生产的标准级肉蜜是最普通的幼虫营养剂，其原料通常是殖民地畜养的肉畜，而最高档次的肉蜜则以虫类为原料，融制的过程繁琐而复杂，营养也最为丰富，就像专供给蜂后的蜂王乳，食用最高档的肉蜜就是雄虫们的特权。

    “宝宝尝尝看？”金鼓励道，“猜猜这是什麽？”

    幼虫乖乖地伸出一截猩红的舌尖来，像小猫一样舔了舔营养剂。

    在雌虫们关切的注视下，他浅浅地笑了笑：“很好吃。”

    瑭憋笑憋得两肩发抖，朝金偷偷做了个口型：公权私用？

    金朝瑭眨了眨眼睛。

    他们心照不宣地笑了。

    “你给宝宝起好名字了麽？”金问。

    他发问的时候，瑭正开心地盯着幼虫吃肉蜜，看着后者纤白的触角在一颤一颤地抖。

    “没有哦…”

    瑭的全部心思都被幼虫吸引走了，当他看向金时，那双漂亮的红眼睛裏都是茫然的：“我想了很久啦…但总觉得没有非常合适小胎绒的名字呢。”

    金在他身旁跪坐下来：“你能想到什麽名字？”

    “我能想到的，就只有…雪。”

    瑭的嗓音放缓了，似乎想到了自己在巢外见过的景象。

    无论是漫天呼啸的暴风雪，还是鹅绒般轻盈柔软的雪花，落在他手心裏都是细白而湿软的美丽模样，虽然轻轻一捏就会碎掉，弥留的寒冷却能刺痛入骨。

    “但是…这是雌虫的名字。”瑭轻轻地说。

    雌虫都是单字名。

    他们不需要任何复杂的姓名，他们的姓氏将归属于雄主，他们的名字不值得被记住，但是——

    “我的宝宝必须拥有最好的名字。”瑭说。

    “那我们一起来想想，”金兴致盎然地握起拳头，“还有什麽合适的字麽——”

    两只雌虫肩并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指尖在绒毯上勾勾画画，却许久都没能做出决定。

    瑭头疼地摇晃着触角，几根纤细白皙的手指甚至滑入柔黑的发间，发狠地揪了揪自己的发根。

    果然，让他这种从小只上过杀戮课的军雌来起名，简直是最糟糕的决定。

    就在这时，他听见幼虫轻轻柔柔地喊了一声：“妈咪。”

    “嗯？”瑭转过头去，“怎麽了，宝宝？”

    只见幼虫乖巧地坐在绒毯裏，细细绒绒的长卷发散落下来，仿佛披着一袭圣洁素白的新雪。

    “妈咪，”幼虫的嗓音柔滑而稚嫩，“你之前买过一株法莲栀子，说想要送给我。”

    瑭愣了愣，接着就看到幼虫轻笑着，眨了眨那双幽紫色的眼睛：“我现在还记着呢。”

    “就叫我雪栀吧，妈咪。”

    夜幕渐浓时，为了保障幼虫的一夜安眠，抚育中心的工雌们又换了一轮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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