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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络爽朗的摆了摆手：“真男人怕这点晒干嘛！你自己就行了，细皮嫩肉的。”

    陈睿不常见的白了他一眼，收回了伞，一个人独享。

    真男人……

    “吶，听住（听着啊），”何其络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教学，“见到租客，你可以讲：‘早晨，唔该交租喇。’（早上好，麻烦交租了。）”

    陈睿撇了撇嘴跟着念，舌头有点打结：“早、晨……唔该……交租喇？”

    “係喇係喇（对了对了），虽然而家係下昼（虽然现在是下午）。”何其络被他的发音逗笑，又教，“如果人哋话迟啲交（人家说迟一点交），你可以问：‘咁几时有呀？’（那什麽时候有呢？）”

    “咁……几时有呀？”陈睿学得认真，虽然语调古怪，但架势十足。

    引的何其络大笑出声。

    说笑间，两人拐进一条相对旧些的巷子，来到一栋五层高的居民楼前。

    外墙有些斑驳，但还算干净。

    “就係呢度（就是这裏）。”何其络领着陈睿走上三楼，敲响了其中一扇深绿色的铁门：“其他的我都在手机上叫他们收租了，就这个，还没有！”

    门很快开了，一个穿着工装背心、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探出头，脸上还带着点汗珠，像是刚忙活完什麽。

    见到何其络，他立刻笑起来，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招呼：“哎呦，何生！嚟收租啊？快请进请进！”

    “唔使入喇（不用进去了），喺度就得（在这裏就行）。”何其络笑着摆摆手，态度熟稔，“刘生，呢排点啊（最近怎麽样）？屋企冇咩问题吧（家裏没什麽问题吧）？”

    “冇问题冇问题！（没问题，没问题！）都好都好！”刘先生一边说着，一边转身从玄关的抽屉裏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牛皮纸信封，递了过来，“吶，今个月嘅租金，你数数。”

    何其络接过，也没客气，当场面额点了一遍。

    阳光从楼道的气窗射进来，照得他指尖的纸幣边缘发亮。“啱数（数目对的），多谢，刘生。”

    “客气乜嘢（客气什麽），应该嘅（应该的）。”刘先生搓搓手，又看向陈睿，“呢位係（这位是）……？”

    “我朋友，陈睿。”何其络介绍，“带佢过嚟行下（带他过来走走），睿仔，呢位係刘生（这位是刘生）。”

    陈睿赶紧学着刚才何其络教的，有些生硬地开口：“刘生，早晨。”说完才意识到时间不对，有点尴尬。

    刘先生被他的发音逗乐了，哈哈一笑：“下昼好，下昼好！后生仔，几精神（挺精神）！”他又热情地对何其络说：“下次，我微信转你就行，不用你麻烦走一趟了，前阵子生意忙，就也没看手机。”

    “得闲嚟坐下啫（有空来坐坐而已），顺便嘛。”何其络笑道，“咁我哋唔阻你喇（那我们不打扰你了）。”

    “行行行，慢行啊（慢走啊）！”刘先生一直送到楼梯口。

    整个过程利落又融洽。

    下楼时，陈睿忍不住说：“这租客挺好啊。”“係啊（是啊），刘生好人来的，准时交租，又爱惜间屋。”何其络把信封揣进兜裏，“所以我爸妈先放心交俾我偶尔过来收下。”

    就在他们走到二楼转角时，楼下传来一阵嗓门很大的对话，语速快，语调起伏很大，带着一种独特的腔调，听起来很像粤语，但细听又发现完全听不懂。

    陈睿好奇地放慢脚步：“这好像……不是我们平时听的粤语？”

    何其络侧耳听了片刻，点点头：“是雷州话，湛江有几个区嘛，比如雷州、徐闻、遂溪那些地方，好多人讲雷州话的，同广州话、仲有湛江市区嘅白话都几唔同（和广州话、还有湛江市区的白话都很不同）。呢度附近好似有几户雷州人住，听到也不出奇（这裏附近好像有几户雷州人住，听到也不出奇）。”

    “雷州话……”陈睿觉得新奇，“感觉完全听不懂，像另一个语言。”

    “係咯（是吧），”何其络表示同意，“对我哋来讲同听外星话差唔多（对我们来说跟听外星话差不多）。”

    “不过佢哋好多人都识讲普通话或者白话嘅（不过他们很多人都会讲普通话或白话的。”

    这小插曲让陈睿对这座城市的多语言环境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随后两人又在街上走走停停，时不时上一个楼。

    收租任务顺利完成，手裏多了点现钱，何其络心情大好，手臂一挥：“走！今日收租顺利，何公子请食大餐！”

    陈睿却摇摇头：“不了吧，外面吃又贵又腻，休息天就想吃点家常的。”他想了想提议，“不如去菜市场买点菜，回去自己煮？你想食乜嘢（想吃什麽）？”

    何其络眼睛一亮：“想吃一点你没做过的！”

    “没问题。”陈睿笑着应下。

    两人便朝着菜市场的方向走去。

    菜市场裏人声鼎沸，充斥着各种生鲜气味和摊主的吆喝声。

    两人在一个蔬菜摊前停下，陈睿指着土豆：“老板，麻烦要五块钱土豆。”

    那老板娘手脚麻利地装袋，上秤，然后一口浓郁的本地口音：“十文（十块）！”

    陈睿一愣：“啊？我要五块的。”

    老板娘眼皮都不抬，把袋子递过来：“就咁多喇，十文（就这麽多了，十块）！”

    明明没称出五块钱的量，却硬要收十块。

    陈睿一时没反应过来，何其络已经上前一步，眉头微皱，语气不悦但还算克制：“阿姐，我哋话要五文（我们要五块），你依袋点睇都唔止（你这袋怎麽看都不止），仲要收十文？唔係咁做生意的嘛（不是这麽做生意的吧）？”

    他语气带着一种本地人的理所当然，那老板娘打量了他一下，可能觉得这后生不好糊弄，撇撇嘴，抓回袋子又往外拿出几个土豆，重新过秤，嘟囔着：“五文就五文咯……”

    最后收了五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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