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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汤问程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亲自来接顾宝寧回家。
没有行李箱,顾宝寧穿着那身深蓝色尖领厂服钻进了他的车裏,张全今天不在,汤问程自己开的车,脸上被亲了一大口,顾宝寧甜蜜的气息悄然而至,汤问程扣着他的下巴又啄了啄。
一日不见是一世纪。
“我给你听点东西。”顾宝寧拿出一支录音笔,狡黠的目光隐约是得逞的样子。
他才来了两天而已,汤问程捏捏他的脸,“还真让你卧薪尝胆了?”
录音断断续续大约有四十分钟,李果讲话还算清晰有条理,中间穿插着顾宝寧的关键提问,汤问程大概听了过半清楚了来龙去脉,按下了停止键。
“別管这件事,顾宝寧,跟我回去。”
顾宝寧疑惑,抽出手解释:“我管他做什麽?我是要让你知道!将来很有可能会发生诉讼追诉到汤利头上,但问题不大,你和中发签的那些陈述条款可以规避……再说这年头真要爆丑闻也要有人敢爆。”
汤问程摸摸他的脸,很难得顾宝寧竟没有义愤填膺,毕竟李果说的那些也算是个新闻了:
——C板块的拆迁是个烂摊子,狗皮膏药。
王兴福为首的百梦村坐地起价,谈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中发地产妥协除了安置复数的房产之外,每个人头额外还有拆迁补偿一百万。
百梦工厂也并不会倒闭,会将这些村民颐养天年。
汤问程让身边的人躺到腿上,揉他的脑袋,“那可是十年前,天价。”
李果当时只有十多岁,只知道家裏马上要发财了,父亲拿回来的十万现金证明这不是白日做梦,没成想那麽多年过去了,现金早就湮灭在世间的挥霍中,他们没有等到该有的任何补偿,连家都没有。
录音中李果提到:“头几年厂长也带着我们去闹过,遇到脾气好的每次会给一两万打发…遇到不好的就把厂裏工资停了,所以叔就把我们所有人的身份证,拆迁合同收走了,怕我们闹到最后什麽都没有。”
——“那你们的安置房规划在哪儿?”
顾宝寧这麽问,李果拿地图给他看了一块地方,“原先说是搬到附近的,可是那儿造了写字楼。去年厂裏闹得厉害,来了个负责人拍板给我们找了个新地方,可我查了那块地之前是工业用地。”
李果斩钉截铁认为那块地是烂地,因为他爸说隔夜的东西致癌,没人要的东西是祸害。
顾宝寧仰面看向汤问程,“李果挺聪明的,这块地如果他不去闹就要开始造楼了。我问了汪思源他爸,那块地报批的目的确实是安置房,中发拿一块毒地给他们造房子,拖了十年,该给的钱一分也没给,还忽悠他们在这儿打工,不像话。”
他指了指脑袋,“王兴福他们应该是被信访办的叫去了解情况了,回来把李果揍了一顿,挺可怜的,他妈还在疗养院裏。”
但李果没恨王兴福,他知道厂长除了维稳什麽也做不了。
他告诉顾宝寧:“叔也不容易,这麽些年我们去闹事,他自己儿子没脸在厂裏干了只能出去打工。他说死之前总会替我们要到那些钱和房子,毒房子也是房子,拿到手总好过没有。”
顾宝寧觉得这些人很有意思,痴痴缠缠,恨来怨去,打着骨头连着筋。
汤问程俯身亲了亲顾宝寧,他知道宝寧总是有些恻隐之心: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在群体中做一个异类,李果就要承受这样的代价,他自己心知肚明。”
顾宝寧想是吗?
唇齿交缠,他勾着汤问程的脖子,这是人间疾苦,与他无关。
他要确保的是汤问程一切顺利,汤问程关心的则是他游戏人间,开不开心。
这是小到不能再小的的插曲,就像当年的唐佟,惊世翻案之后他没有再接受过任何一桩采访,因为顾丰荣去世了,任何正义与冤屈始终都会褪色。
没有必要付出自己,顾宝寧的新办公室会在环中心一栋写字楼的六十八层。
顾宝寧听见了一种由远及近的铃声,百梦工厂的休息结束了。
“行吧,过两天我就回去了,反正话也套到了,我得问李果要些资料,看上去他手头应该是藏着一些的……我那复印机真没白带。”
他要和汤问程吻別。
余光中顾宝寧看见李果从门口那儿踉踉跄跄跑了出来,“傻子要干嘛去?”
汤问程下巴一抬,顾宝寧紧接着就瞧见了热闹:门口追着好些人一同出来了,像是又要揍他。
车中的冷哼,顾宝寧打开车门要下去管闲事。
刚没走两步李果瞧见了自己,连忙飞奔过来简直是跪在了顾宝寧脚边,语气惊慌要用一下车。
“怎麽了,又挨揍呢?”
顾宝寧蹲下身,瞧见李果丢了魂,唇齿都在打着颤,那张已经足够苍白的脸像是窒息过,泛着青。
他如今是李果,不是李果果了,自然眼泪不会那麽快流淌出悲伤的范畴,它们盛在眼睛裏,凝成遗憾的归宿。
“我妈…没了。”
飞鸟掠过,顾宝寧在这样熟悉的噩耗中站得笔直。
至此,李果成为了十四岁的顾宝寧,赤条条来,赤条条归。
那些亲爱的热爱的人分別消逝在时间的长河中,带走疼爱与责问,带走彼此的满目疮痍,一切都不复存在。
他抬手捂着李果的眼睛,一如汤问程当年在清平墓地对自己做的那样。
白日当头,顾宝寧说不出节哀顺变这句话,因为没有让李果见到母亲最后一面的人。
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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