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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3章 第152章 医生

    这具干枯的躯体不知在盐湖中泡了多久,毛发完全腐化脱落,难分性別,看上去如同一条黑紫色的腊肉。他披着的舞衣浸了水仍流光溢彩、飘逸若云雾。玉胜组佩繁复异常,干瘪的躯干难以支撑期庄重,让他看起来像一具从墓xue中走来的华丽而怪诞的古尸。他的下颌一顿一顿张开,冲三人发出干涩难辨的声音,但语气竟有种轻快的笑意,在草原上荡开,令人毛骨悚然。

    双生子下意识地伸出手把杜若凡挡在身后,尚未来得及动作,干尸突然开始四肢扭曲,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折断。杜若凡甚至听见了他骨骼断裂开的声音,他们眼睁睁看着那具干尸被折成一团,从舞衣宽大的袖口中滚了出去。玉胜与舞衣没了支撑,散落在地上,但双生子谁也没动,于是他们看到又一枯枝般的躯干从水底缓缓上浮,踩着堆叠的盐层从湖底一步步走上岸边。这具尸体身上的衣物基本消失,革化的身体组织紧贴在骨架上,他将身体完成了直角,仍试图捡起地上的衣衫。

    这次,尸体刚一碰到舞衣,手指关节便被扭得乱七八糟、如同鸡爪。地上被团成团的干尸更是飞速褪色,化为一摊灰烬。杜若凡还没反应过来,姜丹铅已经飞出噬刀,弦月划出一道银光,切掉了干尸的手臂旋回他手中。那干尸停了停,姜丹铅保持着接住噬刀的动作说:“你带不走的,那是王母的饰物。”

    “面具在哪儿。”姜银姣冷声道。

    干尸偏头看了过来,眨眼之间姜丹铅飞身而出,一脚便把断了胳膊的尸体踢出半米。被噬刀切断的手臂和尸身,如同丢弃的枯枝落在盐层上,发出沉闷的“咔噠”声。他飞快地拾起舞衣和玉胜倒退着往回撤,姜银姣双手和杜若凡一起抓着拖绳,生怕再有力量把这台租来的车子也给拖下水去。

    那尸体对姜丹铅突然发难夺回舞衣未做出什麽反应,只是看向自己空了一侧的肩头。断口处没有血液,掉出灰败的纤维和细碎盐粒结成的渣滓。他干瘪的头颅缓缓抬起,空洞的眼窝仿佛穿透了空气,望向三人。那种眼神没有审视,只剩空洞的死气。

    “面具在哪儿。”姜银姣咬牙切齿,再次逼问。

    湖面死寂,只有风穿过草场的低鸣。

    杜若凡知道,眼前的这些尸体早已死透,在操控他们的势力甚至可能在千裏之外。他心念电转,思考着眼前的场景。先开口试图交涉的是对方,操纵尸体的那股力量知道在这裏拦不住双生子带走衣饰。衣饰——被王公之力操纵的尸体无法长久触碰王母的饰物,那麽……

    “你要什麽,出来见我们。”杜若凡朗声道。

    伴随着他的声音,手中的拖绳往下沉了沉,杜若凡瞥见姜银姣手臂肌肉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

    面具恐怕已经用其他方式被带走了,现在对方摆出的架势,怕不是要和他们交换什麽。

    换什麽呢……杜若凡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双生子,就在此时,姜丹铅退了回来,不动声色地按住了他的手背。

    两人飞快地对视了眼,杜若凡明白了,转头继续喊话道:“张大夫、张医生,我要你——出来见我们。”

    那具尸体在堆叠如鳞状的盐层上坐着,听见这话,他竟干巴巴地“哈哈”笑了两声,用仅剩的那只手摸了摸脑袋。

    “没有什麽‘我’和‘你’,我就是我。”

    断臂的干尸似乎放弃了抢回衣饰,它的身体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仿佛要将內部的骨骼重新组合归位。五指扭曲张开又蜷缩,却始终无法调整回新的形态。

    “我就是张医生,我也是这具、那具尸体——”他一面说一面用手一一点过自己的身体和远处地上的一摊灰烬,“我也可以不是她、他,他,你们叫我们蔓箩。不是的,没有蔓箩,只有未来的王公。”

    干尸紧绷如皮革的脸转向这边,拧出一张笑脸:“若凡,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杜若凡心裏一紧,姜丹铅回来,有人能控制住车子,姜银姣想也不想冲了出去。她更是狠得要命,一个侧踢干脆把尸体的头都踢飞了出去,拎起干尸肩膀、手下捏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认清楚形势,你难道觉得自己攥着王牌呢?面具老娘大不了不要了,少在这儿装神弄鬼!”

    很好,就这样保持着节奏银姣。杜若凡在心中道。他紧盯着那边的动作,同时和姜丹铅一起戒备着盐湖。平静的水面不时涌出细密的气泡,盐水浑浊了些,也许下面还有尸体。但即便如此、来得再多都不是双生子的对手,现在是心理博弈,我们能舍下面具,那麽张大夫——蔓箩,还有王牌吗?

    好半晌干尸都没有任何动作,令人怀疑是否蔓箩已经收回了对它的控制。就在姜银姣松手时,干尸道:“今晚,办公室,欢迎你们来找我。”

    干尸不动了,那股操纵着它的诡异气息、如有实质般消散得一干二净。杜若凡不由松了口气,姜丹铅也放松下来,他看看他,姜丹铅微微摇头。

    那边,姜银姣跟着出了口气,她走到被自己踢飞的脑袋身边蹲下来,用手捧起了那颗头。

    杜若凡小心翼翼道:“这不是你们族人的……遗体吧?”

    “不是。”姜丹铅说。

    “应该是附近的牧民,落水溺亡的。”姜银姣接说。她碰着那颗头走到湖边,“他们生前被蜕感染过,死后能被蔓箩控制。那种虫群蜕已经在蔓延了。”

    姜银姣把头和剩下的尸体一一捡起来,扔进湖底:“抱歉。就在你们的圣湖中安息吧。”

    事已至此,三人商量了下。舞衣玉胜已经拿回来,只剩下面具在蔓箩手中,想来对面打着要用他们手裏的什麽东西交换面具的主意,那麽要交换的,肯定就是瞳珠了。

    双生子在那边拖车,杜若凡跟到姜丹铅旁边,小声说:“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蔓箩知道我们可以放弃面具,绝不会放手瞳珠。那麽,难道她手裏还有比面具更让我们无法拒绝的东西?”

    姜丹铅看了他一眼,意思是:继续说。

    杜若凡备受鼓舞,继续分析:“如果面具就是底牌,事情到了这种程度,蔓箩应该带着面具、用不知名的方法把面具带离得越远越好,让我们永远找不到,方便再利用。”

    马达疯转,北汽最终被拖出水面,停在了岸边。姜银姣从驾驶室跳下来,去检查车上的东西。这时,姜丹铅才低声道:“那是蔓箩,若凡。”

    杜若凡一停,姜丹铅的神色有些难以言明的低落,声音很轻:“那是跟山外、山內,都完全不一样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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