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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第130章 噬刀
那个人影距离三人其实只有四五步距离，但他们硬是谁也没发现。两人顺着姜银姣的手指看过去，浑身血液也登时倒流。
盘坐在那裏的是一具完整的白骨骨架。骨架没有散开，身上的所有关节仍然连在一起，双臂自然地垂在膝前。白骨身下、身后的晶洞上有一片火焰灼烧后留下的深色痕跡，像是一片舒展的花瓣。洁白的骨骸坐在中间，宛如莲心。那具白骨的头颅微微垂着，好似静坐在此处只为等待什麽。当他们看清白骨所有细节时，赫然发现那具骨架的肋间挂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银色弦月。
“姜铂尔……”杜若凡脱口而出道，“是她……”
骨架的下半身凝固着很多纯黑色的流质，似乎是从她身体上融化流淌下来的。淌到地上的，有些已经凝结成了碎片，质感介于晶体与岩石之间，像是黑曜石，和洁白的骨骼拼接在一起，仿佛是件艺术品。
姜银姣撑起上半身，用胳膊把自己一点一点挪到了骨架前面，她不自觉地皱着眉，很安静地凝视了骨架片刻，轻声说：“铂尔，我们来了，我们找到你了。”
她拾起一枚纯黑色的结晶，想要细看，却猛地愣住。姜铂尔骨骸所在的那片地面上密密麻麻刻着无数深浅不一的金文。组成他们所在晶洞的晶体和那块巨大蓝矿石应该是同一种，质地柔软，她伸手摸上深浅不一的字跡，这是姜铂尔用手刻下来的。
姜银姣一把拉住白骨垂在膝前的手。右手食指指骨因为反复锉磨已经快磨平了。姜银姣望着畸形的指骨和满地金文，那裏反复刻下的，只有四个字：
魂兮 归矣
那几秒钟，晶洞只有一片死寂。杜若凡觉得姜铂尔静坐在那裏的骨骸，和姜氏族人手牵手的尸堆一样，给他带来钟难以描摹的震颤。他拼命搀着姜丹铅走到骨架与姜银姣旁边，不知是脱力，还是姜丹铅真的扑了过去。姜丹铅跪坐在骨架旁边抱住了姜铂尔已成白骨的脑袋，姜银姣趴在白骨盘坐的腿上，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之间。
压抑到几乎听不出是哭泣的抽噎中，姜银姣攥紧拳头，把整个脑袋都缩在胳膊下面：“我们到妈妈那裏再见吧。”
他们寻找姜铂尔踪跡的路途上，很多次杜若凡都怀疑过姜铂尔是不是已经死了、就像他怀疑自己的父亲杜维国一样。但亲眼见到这具白骨，见到杜维国与姜铂尔的命运也交织在一起，杜若凡还是心绪五味杂陈。为他们的结局，已经做了无数次假设和准备，当结果真的来临时，尘埃落定与那结局本身，要比所有情思来得更强烈，更填满胸腔。
在双生子的哭声中，唯剩姜铂尔的骨架始终不变，微微颔首。她留在那裏的，超越安详，仿佛已经遇见不知何时的未来，她的后辈终于寻找到了此时此刻。
噬刀则闪烁着银光卡在她的肋间，死生不离。
杜若凡想拍拍双生子的肩膀，手刚举起来，腕上的电子表突然响起了滴滴答答的电子报时。他停了下，抬起手腕，本以为是固定在周一早晨的闹钟响了，看了下屏幕，却发现这是一个临时设置的八小时倒计时。
他把闹钟关掉，总觉得有哪裏不对，赶忙按动上面的按钮检查。表盘上显示的闹钟都是从前就有的，这也表明刚才的提示音确实是个临时计时器，响过提醒便不再显示了。奇怪的是，杜若凡完全没有自己设置过计时器的记忆，毛骨悚然感顿时爬上了手背。这个时候打断双生子似乎有些残忍，正犹豫着，姜丹铅和姜银姣已经抬头看了过来。
见状，杜若凡指指表盘主动道：“有个八小时倒计时，但我完全不记得自己设置过。”说着，他摸出口袋裏那块杜维国的机械表看了看，不由大吃一惊。
表盘上数字4的位置被人按下了一枚血指印，指印边缘规则整齐，就像合同上按印泥一样，是刻意按下的，不是无意中抹上的血跡。此时上面的表针仍在走动，已经和血指印重合了。表盘上秒针的走动速度正常，不再飞转，虽然仍无法判断外面的时间，但他敏感地意识到：指针走到血指印的位置时，应该和电子表的倒计时一样，从数字上过去了“八个小时”。
“我们忘掉什麽事情了！”杜若凡脱口而出。姜丹铅扭过身半跪半坐在地上，刚要和姜银姣交换眼神，杜若凡便疯了似的将自己两侧的袖子撸起来。于是三人猝不及防瞧见了他袖子下面一片鲜红的伤口——杜若凡两侧的胳膊上由划痕组成了两个大字，分辨是“时”和“走”。
双生子马上从地上弹了起来，不需解释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这样停留在浅表的伤口，无论用锐器还是噬刀，刻在他们身上都会很快修复。这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提示，重要到杜若凡必须刻在自己身上。
眼下情况却不容客观，姜丹铅一站起来就咳出了几口血，如果不是杜若凡手疾眼快只怕又要跪倒在地。姜银姣看上去倒是好些，只是脸格外苍白，眼下的乌青和疲惫显而易见。她当机立断，从姜铂尔的肋骨间伸进去两指拽走噬刀，手指直接一勾，撬下来手掌大小的几块已凝固黑色流质。
“撤。”她把姜铂尔的那把噬刀也插进发髻中，从另一边架起姜丹铅，又冲杜若凡道：“铂尔已经留给我们答案了。出去说。”
杜若凡和她夹着姜丹铅就往晶洞外撤，晶洞像是被地震大肆破坏过，到处都是大块大块摇摇欲坠的尖锐碎块。人一走过去，裤脚被划得破破烂烂。也是在走过晶洞同时，杜若凡发现晶洞內部的空间不规则中又含着某种规律。
大多数晶洞形成后的空间都很崎岖，这个晶洞也一样。当他们走过，他发现晶洞底部是整个空间中最规则的，只是因为刚才的外力破坏变得四分五裂。晶洞的上面疙疙瘩瘩，像是生满肿瘤，又像是融化后气泡下坠的玻璃液。杜若凡心中生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容不得细想，三人脚下一滑，从晶洞中滚了出来！
晶洞开裂出的尖角像钉子般尖锐，瞬间将三人衣服和手脸都割破了不少。这一摔跤滚倒在地上，双生子都控制不住地咳出血沫子，只有杜若凡还能不靠搀扶自己爬起来。他去拉双生子，眼前的场景却令身体再次定在了原地。
晶洞确实是巨大矿石的內部，他们滑出来回到了矿坑中。山峦般大小的晶体矿布满裂痕，勉强保持着原有的形状，內部原本映出的深色却不见了。地上落满一层厚厚的黑烬，是那些细虫群被火烧死后留下的。真正令人如芒在背、冷汗直流的，是地上被切成一段一段卡车粗细的菜花蛇蛇尾。这些尾部的切面就像鳝鱼段，猩红的肌肉鼓动着，有些甚至还在收缩弹动。
原本应该是半密闭的矿坑底部，出现在一个足够几辆卡车通过的巨大地洞。木支护被撞得四散开来，那洞大得像一个天坑，底部钻开的土压得很实，显示出那东西恐怖的体重。
有一个大到难以想象的东西从晶体內部钻出来，破土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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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第130章 噬刀 其脉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