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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我恨过林怡。”在门口站了两分钟,谢梧蹲下来,盯着面前台阶下的两寸土地,声音略低,“不知道老谢怎麽想,反正我曾经觉得,林怡背叛了我们。”
蒋锡辰也蹲下来,以一个安静陪伴的姿态存在于他身边,没有搭话的意思,像个树洞。
谢梧看上去想了很多东西,然而终究没有再讲什麽。
托老谢宽厚乐观的福,他虽然小小年纪没了妈在身边,可还是算健康快乐地长大了。青春期有少许不愉快,也都与家庭分裂无关,还比大多数人幸运地从家庭裏获得了安慰。大体看来,父母离异和家庭破裂没有给他太阴暗的伤害。
但漫长成长路之中,总有叛逆期,总有幻想活跃的中二期。他叛逆又中二的那段时间,很少想自己是天生要拯救世界的少年英雄,而是自怜自哀,总觉得有谁欠了他什麽。这个“谁”,最终具体到林怡身上,成为这些哀伤幻想的容器。于是,恨意在那段时间茂盛参天。
这些,站在现在回望,都是小孩子脾气了。
但刚才看到老谢那副念旧情的样子,有一剎那,这些蒙尘的情绪逆着时光过来跟他打了个照面,让他眼热喉咙涩,却无法组织成语言拿出来发泄。
“你看,我爸是不是挺傻?”良久,他转头,瞧着蒋锡辰问。
“没有啊。”蒋锡辰认真地说,“我觉得很感人,小妈如果知道,可能也会觉得感动。其实她挺孤独的,蒋勤茂总是不在家嘛。”
谢梧:“唔,我还没有问过,你爸对林怡怎麽样?”
蒋锡辰略为思索了一下,道:“我觉得,不算怎麽好。不过大约也没做过对不起小妈的事情,就是不陪她。我小时候,她差不多就是在给我当妈妈,后来我走了,蒋勤茂开始让她介入一些公司事务。”
谢梧停顿片刻,扭头看看厨房,听那边一片忙碌,又转回脸来,轻声问:“他们没有孩子?”
蒋锡辰摇摇头:“没有。我以前还担心过,她没有孩子,家裏却有我和大哥两个不属于她的儿子,她会不会觉得日子难过。但好像也没有,她一直挺坦然的,蒋勤茂也没提过这类的事情。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看着很自在,嗯……像在谈恋爱。”
闻言,谢梧颇意外地扬起眉角:“这样的?”
蒋锡辰笑:“不然,你以为是什麽画风?空巢贵妇怨气深吗?”
谢梧微微耸肩,算是默认,然后笑了。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拍拍裤子,道:“你随便转转吧,上次也没时间让你好好观光这裏,哪儿都能逛。我去给老谢打打下手,他指不定是不是在酸鼻子呢!”
蒋锡辰点点头,目送他进了厨房,没去掺和那点父子时光。
这一关是过了,甚是心酸,姑且顺利。
过两天,《低温》的剧本研读算是告一段落,莫斜阳却不急着排戏,而是拉着每位演员单独聊了一番。谢梧用时最少,只知他和这位导演一道去食堂吃了顿午饭,回来就算聊完了。用他的话讲,没什麽可聊的,大家都知根知底,也就是交流了一下彼此对人物和戏的看法。
可到了蒋锡辰这裏,事情就变得复杂多了。
莫斜阳找到他,既没让他谈人物,也没让他谈戏,先问:“在中国上过学吗?”
蒋锡辰不明所以,如实回答:“没有。”
莫斜阳又问:“观察过老师吗?”
这似乎就有几分门道了,蒋锡辰虚心求学地摇摇头:“也没有特地观察过。”
“那好。”莫斜阳拎了一串钥匙,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我们现在去学校,你去看看我们的人民教师,看看我们的学生朋友,我跟人家学校打好招呼了,你能在学校裏体验一个星期。”
闻言,蒋锡辰先是惊讶,后是惊喜:“莫导,我这是可以先体验学习一番啊?”
莫斜阳睨他:“不然你觉得你能凭空明白秦小川的职业特点吗?”
蒋锡辰又立即虚心接受批评,点头称是,就跟着莫斜阳出去了。到了停车场,又主动提出开车,还十分恭敬地给老爷子打开副驾座的车门——这都是谢梧的点拨。
最近临着这出新戏开排,加上彼此关系变了,谢梧对他再没有过去那种客客气气的赞扬,两人在家对词时,批评明显多过表扬和认可,动不动还指责他没有学习的态度。
“我们年轻那会儿学东西,把每个人都当老师。你別看演员只是一个演戏的,他还就得什麽都体会、都理解,才能懂,懂了才能演好。我刚进剧院那会儿,跟着老刘学灯光,成天帮他扛器材,他哪天闲下来给我讲讲用灯光的门道,我都能开心得手舞足蹈,觉得学到东西了……”
这些鸡零狗碎的“学艺故事”,谢梧一讲起来没完没了,末了,还对蒋锡辰谆谆教导:“尤其是对魔头,他最看重一个人的学习态度。你得敬着他,像古时候的徒弟敬师父,他就高兴了——”
这话倒是没错,莫斜阳现在的确被伺候得颇为享受,对他夸了句“不错,孺子可教”。
这话听着很装派头,但对莫斜阳而言,称得上是真心赞扬一个人了。
这老爷子一辈子从艺,搞的都是舞台艺术,至今头发泛白了,也没有往钱多的影视圈跑,这在整个演艺界中仍是少见的。在蒋锡辰来剧院前,他不认识人;人来了,他也对其名声、影响丝毫不在意,只用表演去衡量对方的好赖。
蒋锡辰来剧院这麽久,对这些已有一定的理解,听了这句“孺子可教”,心情立马愉快,当即积极请教:“莫导,刚才您老说,我得明白秦小川的职业特点,这是为什麽?依我对这个人物的理解,他在剧中的状态和心态,基本和他作为老师这个职业没有太大关系。”
莫斜阳抬抬下巴,看他一眼,不驳斥,只说:“那你说说你的理解。”
蒋锡辰道:“这个人物挣扎在本我和超我之间,整部戏,就是他的自我调节无法让本我与超我平衡,展现的是他原始欲望与思想观念之间的不合。这种不合,是这个时代、这个社会,很多人在面临的问题。所以,我想我演的是这个,是很多人的痛苦、很多人的呼唤,可能跟秦小川这个单独的个体关系反而不是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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