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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也很恍惚。
他也不明白,朝廷找了简王尸骨一年了,一无所获,父皇为什么将这个重任交给他?他更恍若在梦中的是,竟也真的让他找到了简王的尸骨。
景王的幼年,与叔叔简王最亲近,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是被叔叔养大的。他甚至还跟着叔叔,去封地住过一阵子。
在他的印象中,叔叔仅次于父皇,是天底下最意气风发的人。他曾舞刀弄剑,与家眷笑谈,扬言即便是死,也要死得辉煌。死后该是葬入皇陵中的,可皇陵孤单、无趣,倒远不如葬在简州的北天山,坐拥无边山水,仿佛包揽天地。
景王记得很清楚,叔叔说这话时的语气与风度。
甚至过了很久,在灵州城,他总是能想起,那个既没有葬在皇陵,也没有葬在简州,而是草草落土于曲州的叔叔——坠落一代枭雄的地方,是他素来不喜的旖旎江南地。
景王扼着手腕沉沉叹息。
悚怖的监牢,褚松回的声音回荡着,“现下,要如何处置这副尸骨,就全看你了。”
狱卒按着愤怒的赵应,止不住他一身血。
赵应声嘶力竭:“你们想怎么样!我父亲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二十年了!他全家都死了,什么都没了,剩下这副尸骨了!”
赵慕萧心中泛起难过与同情。他却也不能说些什么安抚这位堂叔,他也心冷。万事万物都有它的规则与代价。简王谋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成功了便也罢了,若失败了,面临的又岂有好事。他能够活下来,已是万幸。
褚松回并无动容,“那又如何?区区尸骨罢了,你若是肯将事情交代出来,我们自是可以保全尸骨,你若执意只字不言,也行,就将这尸骨丢弃至荒郊野岭吧,可怜简王,死后二十年,终难安生。”
“你……”
这话显然戳中了赵应,他急促地挣扎着,“不行,绝对不行!你不敢,你不敢的……”
虽这么说,但赵应还是露了怯。敢不敢,不在于褚松回,而是看成元帝。他知道的,成元帝痛恨简王谋反,所以不许他入皇陵,只葬在曲州之地。如今又出了他这件事,难免新账旧账一块算。他死了没关系,可父亲的尸骨……
“你自己想想吧,我只给你一炷香时间。”
褚松回挥手。
牢头立马摆起一炷香,灰雾缭绕。
监牢中又阴森,又炙热。
褚松回紧紧握着赵慕萧的手,轻轻揉了揉,以作安抚。赵慕萧怔愣地盯着那一团血淋淋的景象,有些紧张,并无注意褚松回的动作。
一炷香落。
褚松回问:“想清楚了吗?”
赵应脸色惨白,像窗外刮着的雪片,他声音沙哑诡异至极,像喉咙中卡了匕首,甚是难听,他道:“给我纸笔。”
“纸笔?”
“我写下来。”他语带讽刺,“我这个声音,要怎么讲那么长的前尘往事?”
褚松回侧目,刑部尚书会意,悄悄离开监牢,问监牢外的成元帝。成元帝轻轻颔首,杜敬便立即派人去取纸笔。
纸笔取来后,赵应被放下,狱卒拖着他坐到方桌上。
赵应右手的伤口还在流血,他握着笔,忍着疼痛,艰难且缓慢地握笔蘸墨,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吾名,赵应,简王之子……”
杜敬看着他写,边念出声来。见他另起一列,执笔欲写。
突然间,岂料他举起毛笔,猛然地往自己脖颈处的刀伤上狠狠插去。他本就伤痕累累,这一击用尽全力,破开原本就有的伤口,纤细的狼毫笔竟如同刀剑般锋利,溅出血线!
“啊!”
杜敬等人惊叫。
褚松回也吃了一惊,拉着赵慕萧后退。血溅到了赵慕萧的衣角上,只一点点,却让赵慕萧呆住,他似乎嗅到了灼热的腥气。
监牢里顿时大乱,但很快,人人皆静了下来,跪拜老皇帝驾临。
成元帝缓步逼近,居高临下地看着滚落地下的赵应,他的脖颈处擦着一支毛笔,扎进骨肉中,血淋淋的。成元帝侧着脸,又走近了几步,打量他,自言自语道:“与简王,长得还真相似啊。可惜了。”
景王跟在后面,眼眶已泛红,强装镇定。
赵应浑身抖得厉害,嘴巴里汩汩冒出血来,他说不出完整的话,他带着强烈的不甘,死死地盯着成元帝与褚松回,终于闭了闭眼。然而那好似粘起来的眼皮又被他强行睁开,光是看着,就疼痛无比。
他最后,直勾勾地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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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赵慕萧。那眼神十分晦暗不明,复杂深刻。
褚松回捂住赵慕萧的双眼。
赵慕萧眼前一暗,他听到赵应用断断续续又如刀割般撕裂的声音,对他说:“你……要……赢……”
随后再无动静,只有血无声地蔓延开来。
监牢里长达许久的死寂。
又过了许久,只听得成元帝很平静地说:“曲州的简王墓已经重建好了,将简王的尸骨与赵应的尸体,一并下葬。景王,这事你去办,现在就去,连夜。”
“是,父皇……”景王跪拜。
成元帝拂袖离去。
窗外风雪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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