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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曾仰望过父皇。
只是如今,他不知该往何处落脚了。
于是赵黎突然很想卸去身上万般重的外衣,单去做一回只是个孩子的自己,而他左右张望,却发觉自己周身空无一人,他想走进那个充满喧嚣的书堂,哪怕只是半刻。
父皇为何这样做?
不一样的,不一样。
他从来都孤身一人。
“好啦,殿下,你看如今这不是我来陪你了吗?而况你若如今去同其他人一块儿学书,我岂不是要丢人丢大发了,他们哪儿见过这样不着调又事事无成的伴读?”
赵黎却未听见庄冉想要缓解氛围的安慰。
“而如今我到底该做什麽?父皇是错的,我也是错的!他走在自己一手造成的独木桥上,那我呢?我也要吗?”赵黎哽咽出声,“我要沿着他的路,步他的后尘吗?我该怎麽做才是对的……我只是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麽?”
“庄冉,你知道吗?在你来之前,父皇已经许久未来看过我了,我现在不想他了。”
“父皇找错了方向,没有走在他该走的路上。”
“所有为此付出代价的人,包括你,我都不知该如何面对……”
少年深陷于內心的泥沼不可自拔,那却是本不应由他承担的愧欠。
却是此时一只手盖住了他的头,少年一愣,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
是庄冉。
抽噎的话语倏然顿住,赵黎见庄冉亦低着头。
闷热的夏季裏,赵黎感觉那覆盖在自己头上的手格外凉。
“就像你方才说的,你的父皇做错了,但小殿下,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发现,或是有勇气承认或直言的,当你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你就一定不会步你父皇的后尘。”
庄冉直起了些身,抬头望向头顶厚重的天,却没有松开覆着少年的手。
“你现在这样便很好啊,一个人在这小小的书堂裏受着发白胡须的老先生的授业,一个人默默地诵着摞的比你人还高的经书,至少现在,我做你一人的伴读,也不嫌丢人。”
庄冉不知自己方才的玩笑话有没有被赵黎听到,他还是接了下去,与他轻声道。
赵黎愣神间,庄冉收回了手。
便是那一只凉人的手,不足以温暖现实的任何事物,却在交谈与陪伴间,捧住了此前从未体会过的一颗濒临破碎的心,轻轻拾起他弥足深陷在泥潭中的碎片。
赵黎的眼眶一热,四肢也跟着热起来。
回过神来又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一阵,他不知该把自己的手脚放在哪裏了,最后大抵是被自己的模样逗笑了,赵黎挠了挠头,脸上泛起了红:
“別这麽叫,庄冉,我不小了。”
“还有……谢谢你,我先前从未有机会与人这般交谈过。”
“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天吶,”庄冉笑起来,“我居然能做太子殿下的朋友,那殿下可要做好准备了,做我的朋友,可得被我烦。”
赵黎再次被庄冉的话逗笑了。
夏夜蝉声中那笑声像是破开迷障的剑一般。
赵黎却又忽然顿住。
“不、不对,”赵黎的眼神陡然又黯下去几分,在他回味过来与庄冉的对话时,他忙一把抓住庄冉的手,“不是这样的,庄冉,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想办法送你出去,我、我……”
赵黎几乎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他停顿良久,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抬头再看见庄冉时,他的眼底又似涌起苦涩:“……你不属于这裏。”
“嘣”的一声,赵黎尚未反应过来,庄冉弹了他个脑瓜崩。
“殿下!”庄冉再次喊醒赵黎,“不是这样的,你说,朋友是什麽?”
赵黎顿了下,他不知道,他先前从未拥有过朋友。
庄冉看着赵黎,反握住了他的手,给了他一个书本竹简中遍寻不到的答案,他曾未能知。
“朋友是你不管身在何方,不管过去多久,就算明天我死了!你心裏也始终有那一个位置,挂念着我,想着我!而且——”
庄冉顿了顿,声音又轻上些许。
“殿下,你也不该永远属于这裏。”
赵黎苦笑了声:“那我又该去哪裏?”
“你该去很多地方,不被权位束缚。”
庄冉的眼睛弯起来。
“殿下,未来的你,不同你的父皇,你要做一位贤君、明君,一位食遍这片江山每一片土地上的米粮的君主,做一个能不再让任何一位士兵白白牺牲的君主,做一个值得身边所有人愿意帮扶你的君主……”
庄冉松开赵黎的手,抹去了他眼角未能察觉落下的泪。
“四书五经也不会不可名状,总有一天你的世界不再是这一片小小的书院,总有一天,你要冲破你骑射校场的围栏,跨出皇宫,亲眼去看看这世代人守护的江山。”
庄冉看着赵黎,心中又不禁想到什麽,他笑起来,接上了方才的话:
“江南也是个好地方,有机会你一定要来看看。”
沉沉夜色中,庄冉与赵黎忽而相对无言良久。
这夜突起疾风,刮走了漫天阴云。
星月点缀当空,人间皇城宫室,那般微渺。
“庄冉。”
“嗯?”
赵黎的心倏而安静下来,他坐正了身子,仰望起头顶的夜空。<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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