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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诸葛亮的声音在一旁平静地解释,“去其筋骨,方成绵柔。”
被打烂的原料随后被转移到一排巨大的陶缸或石砌的池子中,浸泡在浑浊的石灰水里,散发着淡淡的碱味。
“浸泡蒸煮,以去其杂质、脱其油脂,使之纯净。”诸葛亮用羽扇指了指几个正小心控制灶火添柴的士卒。
卢志云看到,经过蒸煮后的混合物被捞起,转移到旁边的清水池中反复漂洗,直到颜色发白。
然后,最令他惊奇的环节出现了。
一个巨大的水槽旁,一名工匠模样的士卒深吸一口气,将一個布满细密竹帘的木框猛地插入乳白色的浆液中,手腕极其熟练地一摇、一晃、一抬。当他提起木框时,一层薄薄的、均匀的湿浆便神奇地附着在帘子上,水从缝隙哗哗流走,留下一层显而易见的纤维薄片。
“此乃抄纸,成败关键,尽在这一摇一晃之间,力求厚薄均匀。”诸葛亮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那层湿漉漉的“薄片”被小心地揭下,一层层叠放在一块木板上,叠起厚厚一摞后,上方压上重石,挤出残余水分。最后,半干的纸坯被一张张揭开,贴在烧得微温的夹墙上。
“烘烤片刻,即可成形。”
卢志云怔怔地看着那墙上逐渐由湿变干、由深变浅,最终成为一张张微黄平整的纸张。有士卒将烘好的纸揭下,裁切整齐,摞成一叠。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质地虽略显粗糙,却柔韧耐用。
“这……这是?”卢志云的声音有些干涩,他隐约猜到了,却不敢相信。
“纸。”
诸葛亮微微一笑,“以此纸书写军令、调配粮草、记录账目、传递文书,其速远胜简牍,其量轻便无比,所耗不过些微朽木、破布、石灰,以及些许人力。一纸命令,半日可达前沿,一本账册,可载一月之需。省下的抄录时间,节省的运送人力,卢将军,可能换算成多少粮草?可能让多少士卒,省下力气去操练,而非肩扛手抬那些沉重的竹简?”
他羽扇轻摇,指向那源源不断产出的纸张:“粮草之道,不仅在粟米,亦在效率。信息通畅,调度精准,本身便是无形的粮草。让士卒吃饱固然重要,让他们为之拼杀的体系高效运转,同样是在喂饱这场战争。”
卢志云望着那在工匠手中诞生的洁白(相对而言比较白),又看向诸葛亮那深邃平静的眼眸,只觉得刚才那记重锤化作了醍醐灌顶,整个人都清明起来。
造纸……印刷……他们不仅在打造利刃,更在传播思想!
午膳被安排在诸葛亮简洁的营帐里。饭菜依旧简单:一荤一素一汤,米饭管够。席间,诸葛亮状似无意地提起:“工坊工匠、军中士卒,乃至昨日俘获的伤兵,伙食皆按定例供给,不得克扣。姜县令言,欲让人效死力,需先喂饱其肚肠,暖其身心。”
卢志云拿着筷子的手僵住了,再也吃不下一口。
这样的对比,实在是太残忍了。
下午,日头西斜,暖煦的光线为万物镀上一层柔金。诸葛亮并未停歇,复又引着卢志云往城外田间行去。与工坊的喧嚣不同,此处视野开阔,泥土的芬芳混着青草气息扑面而来,竟让卢志云因连日震撼而紧绷的心神稍稍一松。
然而这松弛仅持续了片刻,眼前的景象便再次攥住了他的注意力。
田亩之中,并非他惯常见到的农人弓腰曲背、挥汗如雨地艰难拖拽沉重犁铧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造型奇巧、仅由一人一牛便可轻松操作的轻便犁具——那犁头入土角度巧妙,犁辕弯曲,转动灵活,毫不费力地便将黝黑肥沃的土壤波浪般翻卷开来,留下整齐而深透的犁沟。执犁的老农脸上不见往日艰辛,反而透着一股省力高效的从容,甚至带着些许笑意。
卢志云的目光越过犁地之处,投向更广阔的田野。但见一道道水利沟渠纵横交错,如同精密的血脉滋养着这片土地。渠水清澈,流淌有序,深浅宽窄皆具法度,绝非天然形成,一看便知是经过高人精心勘测规划、动员大量人力修缮维护的结果。
水车立于渠旁,关键部位还包着防磨损的铁件,显是爱护有加。这等水利工程,非大才手笔不能为,其利在千秋。
更令他惊异的是,在阡陌之间,竟有一小片田地被竹篱细心围起,格外受到呵护。其中的作物茎秆挺拔,叶片阔大肥硕,形态与他所知的五谷皆不相同,在夕阳下焕发着一种陌生
而强健的生机勃勃。
“此乃……”
他忍不住出声询问。
“此物名曰土豆,乃县令机缘所得之祥瑞,产量颇丰,耐贫瘠,正于此间小心试种,若成,或可活人无数。”诸葛亮羽扇轻点那方田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恰在此时,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农见到了诸葛亮,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上田埂,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敬重与亲切,拱手行礼道:“诸葛先生好!您又来巡田了?”那态度恭敬,却绝非畏惧,更像是见到一位熟识且信赖的尊长。
“老人家辛苦。”诸葛亮含笑回礼,姿态平和,“看这苗情,确是喜人。”
“托姜县令和各位先生的洪福!”老农声音洪亮,皱纹里都塞满了笑意,“用了新犁,开了新渠,又引了这等好种子!日子是眼见着有奔头了!今年这光景,真是前所未有得好啊!就盼着风调雨顺,秋收时节能让大人们都尝尝咱们的好收成!”他说得激动,甚至转身从田边挂着的布袋里掏出两块自己带来的、看起来粗糙却厚实的干粮饼子,热情地就要往诸葛亮手里塞,“先生尝尝?自家做的,顶饿!”
诸葛亮并未嫌弃,温和地摆手婉拒:“老人家心意亮领了,只是方才用过饭食,实在腹中饱满。此等好粮,还是留待您劳作时补充气力要紧。”
老者也不强求,嘿嘿笑着收了回去,又唠了几句田里的话,方才告退下去继续忙碌。
卢志云默然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诸葛亮和一普通农夫交谈亲切,语气温和。
他想起自己所辖之地,百姓见到军官税吏,哪个不是如见虎狼,唯恐避之不及?或是面黄肌瘦,眼中只有麻木与绝望。何曾有过这般……这般近乎平等的亲切,这般充满干劲的生机?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胸中翻腾冲撞,是震惊,是疑惑,是茫然,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羡慕,乃至嫉妒。这松阳县,究竟被施了何种魔法?那位年轻的姜县令,还有他身边这群能人异士,到底在做着怎样一番他无法想象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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