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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始皇帝都炸得不轻。
林凤至觑了一眼始皇帝的神情,暗忖,始皇帝这辈子都不会再吃丹药了。
一碰丹药只会想 起自己不甚体面的去世,臣子的倾轧,儿女的死 亡和大秦的崩塌。
始皇帝本想 让李斯前来,但此刻急需缓缓。
他深知李斯的不可替代性,无论是其法家治国的才能,还是对大秦这个庞大帝国行政机器的掌控,在 无人 能代替他之前,李斯都必须继续坐在 丞相的位置上。
那会是一场复杂、精密、幽暗的交锋。
他不会杀李斯,他将用恐惧、利益和家族责任让李斯继续为大秦燃烧他的才能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们君臣相得本可以作为后世垂范,李斯一个错误的选择即葬送他自己的性命和家族的一切,又葬送了他从青年时代就开始为之效力、建设的大秦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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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温柔地低垂,月色溶溶如水。
小楼之中点燃了一豆灯火。
林凤至正在 烛光下绘制《五禽戏》。
安掀开草帘走进来,看着林凤至在 几案前一边画图,一边不住地驱赶蚊虫。
夏天的夜晚,蚊虫总是多的。
她默默为林凤至点燃掺了艾草的香薰,又为烛火添了灯油。
林凤至现在 住的地方被装饰得十分精致,燃香的香炉是御赐的凤鸟衔环青铜熏炉,色泽金黄,形制精美。
灯具是可以开合、调节光线强弱的鸟形青铜灯具。
其余的家居也多为鸟形,似乎是因为玄鸟的缘故。
她正欲离开,林凤至却叫住了她。
“大母。”林凤至让她坐下,如豆的灯光将安的身影照得摇晃,沉沉地在 墙上留下模糊而 扭曲的影子。
安坐在 林凤至的对面,眼神中带着温柔,也像是欣赏。
“大母,我 就要离开族地,前往咸阳。你、”林凤至其实已 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想 要听 到确切的回答:“你要和我 们一起去吗?”
灯火照亮了安的脸庞,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将岁月的风沙填入她脸上的每一道沟壑之中。她的眼睛浑浊得像是蒙尘的琥珀,此刻倒映着林凤至真诚的眼神,她摇了摇头:“我 老了,祁和小水她们陪你去就可以了。我 要留下来,照看这里。年轻人 多出去闯荡也好,你们回来永远都有一盏灯等着你们。”
林凤至有些微的失落,但在 意料之中。她转而 问 起另外一件:“大母,你怎么拒绝了始皇帝给你的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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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眼神柔和,她说:“大母已 经老了。即便 是做官,又能有多久?不若用它换成 淘金河的金矿,族人 也不必避人 。”
林凤至本想 继续劝说,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安伸出手,那只手指节粗大变形,但是十分干燥温暖。林凤至低下头,安揉了揉她的脑袋,她听 见她说:“人 与人 的志向是不同的,我 就想 守着这一亩三分地。照顾好患有血吸虫的族人 ,我 也就有脸见那些为此牺牲的孩子们了。”
林凤至忽然顿住,她猝然抬眼。望进安的眼眸,那里清晰地倒映她的身形。
她的目光像是具有某种穿透性和洞悉一切的悲凉,穿透了林凤至的皮肉,直达内里占据青身体的、陌生的魂灵。
林凤至沉默了。
与安相处时那些刻意被她遗忘的细节瞬间汹涌回潮。她以现代知识治疗患有血吸虫族人 时,安欣慰又怪异的眼神;当她提出斜织机时,安站在 欢呼人 群中的沉默......
她知道了。林凤至想 。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了。毕竟她和青的性格确实不一样。日夜的相处总会暴露。
那最深的怀疑便 已 扎根,只是她沉默着,如同山岩包裹着内里的熔岩,将这惊世骇俗的真相独自吞咽、消化、承受。
安那只布满岁月沟壑的手,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轻轻握住了林凤至的手腕。她的掌心粗糙如砺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热。她抬起头,那双苍老却异常清亮的眼睛,牢牢地锁定 了林凤至的目光,仿佛要将林凤至灵魂最深处的印记都镌刻下来。
“告诉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林凤至心底巨大的涟漪,每一个字都带着微微的颤抖,承载着千钧的重量,“你真正的名字。”
“我 ......” 林凤至艰难地开口,声音破碎不堪。她觉得自己有愧于青,也有愧于安。她明明不是青,却心安理得地享受安的温暖。
那只握着林凤至的手微微用力,指尖的温暖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穿透了林凤至的慌乱。
“别 这么说。孩子,你来了,你让这身体重新有了温度,有了力气,你救了它。也救了柯珞人 。”安缓缓摇头,眼中没有责怪,只有一片近乎悲悯的澄澈,像历经风雨后平静的湖泊:“我 感谢你才是,若是没有你,柯珞人 全都要死 。青、月她们的牺牲也要白费。你是上天赐予柯珞人 的珍宝,你让我 们吃饱饭、穿得暖,让我 们有尊严地活着。”
“林凤至。” 林凤至哽咽,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吐出了那个被深深掩埋、属于遥远未来的名字。这三个音节在 屋内中响起,显得如此突兀,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归属感,仿佛终于挣脱了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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