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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春意盎然时,生意也开始变好,以至于王行掏出闲钱给她买了件春衫,黄襟绿罗裙,裙口绣有鸭子。
    王行咬着牙指正,“那是鸳鸯。”
    “嗷。”
    阿晓拎着春衫,对着阳光瞧,“不过你怎么突然送我衣裳。”
    王行解释,“我不是弄坏了你一件衣裳吗?就当赔给你的。”
    “难为你还记得,这么久了,我都忘了。”
    他总觉得这话阴阳怪气的,嫌他这么晚才赔给她。
    望着她眼底闪烁的新奇,他勾起唇角,“再说了,你一个姑娘也该有个姑娘家的样子了,别什么都不舍得买,也该捯饬点行头,买买胭脂水粉罗群发钗之类的。”
    阿晓转头,“你是说我平日里没有姑娘家的模样?”
    他上下扫了她一眼,摇摇头意味不明笑,“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他就是那个意思!
    阿晓觉得王行的话也不是不对,她咬咬牙买了块胭脂,对着水洼捣鼓。
    傍晚王行回来时,她转头兴致勃勃朝他笑。
    只见王行僵了一下,折身就跑,跑了几步顿住,想到什么,转身走过来,离了几尺,眯起眼睛仔细盯着眼前花眼血唇的妖魔鬼怪。
    试探着问:“盖阿晓?”
    阿晓咧开血盆大口,“王行,你觉得我这个妆好看不?”
    王行闭上眼睛,抚了下额头叹气。
    “我觉得,你不施粉黛的模样更好看。”
    她粗糙点缀芝麻斑的小麦色脸颊,涂上浓重绯色的胭脂,像戏文里武丑。
    阿晓瞥了眼水洼:“好像确实哦。”
    后来王行买了面铜镜,叫她以后在家里照镜子,不必跑到水洼里照,说她回来还要把家里踩的都是泥鞋印,省得他拖地。
    阿晓字学得越来越多,桃胶迎夏香琥珀,她问王行琥珀是什么,王行说琥珀就是树脂。
    原来是树脂,不值钱的玩意,王行笑了笑,说这价值不菲,品质绝好的能买下十座春华园。
    害得她摘了一下午树脂,激动地给王行看,说能买下一百座春华园了。
    王行像看傻子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惬意地端着她的树脂泡茶去了。
    原来树脂要在地里头待上数不清的年头才能变成价值不菲的琥珀,白忙活一场。
    不过好在,她三月里种的西瓜都熟了,硕大绿油,拍起来脆响。
    她拉到集市里卖,一个月赚了二两银子,岭州又新开了家赌坊,阿晓一时兴起,钻进去瞧,后来一时没忍住,赌了两把。
    正赌到兴头时,背后一凉,她身一滞缓缓转过去,只见少年一身白衣鹄立赌坊昏暗的光线下,脸色铁青,静静地盯着她。
    他太阳穴突突跳,气得鼻孔冒烟,“盖阿晓,都开始玩起赌博了?”
    “哈哈哈……就随便看看。”
    她蹭得一下就跑,反正这把她赢率不大。
    为此,王行跟她置了好几天的气,怎么哄都不成。
    她发现王行这人特别爱管教她,老头子都没这么爱管教她,凭什么,她不哄王行了。
    她觉得是因为他现在是家里赚钱的主力军,所以他才爱管教她,等她以后钱赚得更多,她就一脚踹了王行,各自立门户。
    她开始找各种赚钱的办法,比如帮西坡的李大娘看孩子,一天一百文。
    那瘦小的娃娃哭起来气吞山河,鼓着人耳膜像把利剑快要捅破。
    王行捏书,手指快要戳破书纸。
    他拧眉黑脸,质问正抱着孩子的阿晓,“你为什么要把孩子带过来。”
    她糊弄着笑,“哎呀,人李大娘和李大叔去余州奔丧了,娃不好带,我帮帮人家,助人为乐嘛。”
    没敢告诉王行这是收了钱的活,为了早日踹掉他。
    那孩子实在哭得厉害,夜里根本没法睡觉,每天起来眼下黑青。
    阿晓受不了,后来以一天一百二十文的价钱给东坡的宋大娘带,十天亏了两百文,阿晓欲哭无泪,还有苦说不出。
    秋天的时候,她还没有踹了王行,但不代表她钱赚得没有王行多,金秋她种的瓜果蔬菜到了丰收的时候,拉到集市里大赚了一笔,那个季节,她赚的钱比王行多多了,整日在王行面前炫耀。
    秋末霜寒时分,她跟王行的生意又渐渐冷了下来。
    “王行,我们要是没生意吃不起饭怎么办?”阿晓抱着膝盖苦恼。
    王行道:“没事,今年地窖存了很多货,不至于没饭吃。”
    阿晓一喜:“是哦,我还晒了许多鱼干。”
    霜雾愈浓,寒风凛冽,路上的行人接连穿起袄子,院子里的水洼凝了层薄薄的冰。
    岭州又要进入冬季。
    这是她跟王行相识的第一年。
    萧韫珩望着院子里不小心踩到水洼,滑了跤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哟叫的阿晓。
    虽然日子鸡飞狗跳,但尚能过下去。
    如若回不了上京……
    他望着院子里龇牙咧嘴的人,缓缓勾起唇角,安居岭州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这里有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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