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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李融将木匣装进行囊中裹好,薛珩已经同车夫一道在长安城外等着了,依旧单租了一匹马不和自己同坐马车。他走下楼便跟苏肆一道随人群拥搡着出城,斜阳只剩下半轮仍挂在天上,緋色的霞也暗淡下去接着将近的暮色。
“拙之久等。”李融出城便看到薛珩牵过马在路旁的树下等着,作揖行礼后才继续看向对方。“无碍,子衢刚好给我留下时间熟悉马匹。”薛珩笑道指间握过缰绳翻身上马,棕红色的马匹仰头嘶鸣一瞬先往路上走去。
李融取下行囊尽数在轿厢內安置好才落座,苏肆和自家公子同坐着,由车夫赶路跟在薛珩身后。此刻还能听到长安城中的熙攘声,北风吹起帘布不时送进寒意。他轻合上眼,由着马车渐渐远去。
长安的繁华与安乐日后就算作盛世之景,混着昔日所读到的经籍留在他的脑海中。游学半载,他也算找到了自己所要行的道,亦知惶然之事不可尽解。而所未解之事,大抵遍布游歷途中各地,或许等经年后故地重游,能少忆昔日,只看当下。
银月隐在云层中遮住缺角,看起来便还是如在长安城中那般圆。他们在夜中慢慢行过路,北地的山也被抛在身后。李融和苏肆都合上了眼,伴着阵阵的马蹄声不安稳地睡着。薛珩向来纵马走在他们前面,青衫融进苍茫夜色中,仿佛即将落进某处山林,再不问世事如何。
快近蜀地,商旅却远不像长安那般往来不绝。路边也只是盖了茶棚,供赶路的人歇下来喝杯粗茶。李融坐在桌前等着车夫和薛珩喂过马匹,他抿了口茶水,沏进碗中的茶不若说是热水,足以缓了奔波时的渴意,细品却没什麽滋味。
鸡鸣响在岁末的日出时分,他们绕过连绵的山就算到了蜀地,只是离蜀郡治所还有些距离。小路崎岖,他们便徒步走过剩下的几裏路。李融松过大氅的系绳,蜀地的冬天倒跟庐州有几分相似,听闻冬日也不会像北地一般落雪,但总比江南要冷上一些。薛珩牵着马跟在一旁,披着大氅面上带了薄汗,马匹则要交由城中的驿站歇息。
“蜀地果然难入,正值冬日,子衢和我怕是今岁难入剑阁以西细看了。”他笑着发出轻缓的嘆息,带着些许的遗憾却不哀怨。“拙之有理,不过总归算我和拙之一同游歷在此,便不算得憾事一件。”李融轻答过话,听得马蹄轻踏。
“便承子衢吉言,蜀地群山多险,易守难攻倒有天然凭仗,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清晨城门刚开,来往的行人稀少,薛珩便顺势牵着马和他们一道进去。一路而过若没有车夫带路,寻常人都会迷在弯折的路间。“前朝纷乱多起,今日也可和拙之一看今朝的蜀郡如何。”
雾气弥漫在城中,灯火只是隐约分布在长街两侧。苏肆先瞥到就近的客栈落脚,薛珩则先去还了马,“劳烦子衢候我片刻,这几日我自然陪子衢好好逛一遭,子衢随意驱使拙之便可。”李融看着薛珩带着马走远,摇头失笑先定下厢房梳洗一番。
房门开合过,李融合上眼睡过几个时辰缓了浑身疲累。再醒来时还未到日落,他重新系好大氅,方才半梦半醒时听到旁边动静,想来是薛珩先醒过来了。
“拙之可在?”他曲指轻敲过虚掩上的门,“子衢既然醒了,正巧一路去街上逛一逛?”薛珩开了门已然收拾好了行头。李融淡笑点过头,“今日便贪懒,由着拙之领我看过蜀地风情了。”
长街上的行人方聚得多一些,但不及他地那般人群相拥搡,偶有熙攘倒方便他们一睹蜀郡。远处的山顶埋在云间,漏出的那抹白不知是雪还是天的一边。薛珩更爱停下看些当地所产的奇物,孩童大多拿着竹编的玩意儿嬉笑着从街边跑过。
李融静跟在一旁听着薛珩和商贩攀谈,带笑听过自前朝便有的传闻,或是些山野志怪,还有之前蜀地官吏所为。趣事和其中辛劳交织被小贩带着口音缓缓讲出,他付过铜钱买了些看来无用的东西,全塞给了薛珩。
薛珩也笑着接过都装进行囊中,也偶有人群围着的摊位。李融随着薛珩从旁边挤进去才看了个分明,原是从长安来的商旅,带了几对雪白的兔放在草笼中,吆喝着开了高价等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买下来。
薛珩自然蹲下和商贩说着话,随手折了草喂给笼中的白兔。李融站在一边仔细瞧过,在长安时虽也有见,不过自己总随着人群走动,便不曾细细看过。白兔嚼着干草时不时被编好的笼子折过长耳,他看进过那红色的眼睛觉出几分憨态可掬来。
“子衢也来试一遭?”薛珩给小贩塞了几枚铜钱,将一小团干草分与李融。李融学着薛珩的样子指间拿过干草递到白兔嘴边看它餍足吃进,再细看这白兔他觉出几分新奇来,难得如此开怀直到将干草喂完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人群中却有学着他们付了铜钱喂着剩下的白兔,拥搡间难免冲撞过李融,薛珩扶过他才在一旁站定,取下他腰间沾着的半根干草,“能看子衢悠然至此,今日也算拙之安排妥当?”
李融笑弯了眸应声,继续和薛珩同游步过长街。今朝新建的城池还未沾染过多尘灰,凹凸不平的巨石垒砌成四边的城墙,其上燃着未断的烟被风吹得飘摇。蜀民似是开化未久,举止间还余有外族风俗,学说官话还带着当地口音,但也多淳朴好客。
几日下来,他们便算走过了蜀郡的各处。李融听过剑阁的旧事,知晓过冬进山太过涉险便不再强求。他为自己斟满了茶喝尽,已然叫苏肆今日和车夫讲定,夜半就出城先到奉节,然后换车到荆州,就离庐州不远了。日夜赶路,或许还来得及回家中和阿娘她们一起过上元节。
李融进到旁边的房內,薛珩也正坐在桌前写画着什麽。“不妨让我一猜,子衢今夜过来,是准备启程?”自己正欲开口却被他抢了先。
倒是冲淡了几分別离伤意,“拙之聪慧,正打算今夜启程回家中,远游过久难免受人挂碍”,李融细细再解释过,“拙之将往何处?”
薛珩停了笔将笔毫放进清水中洗净其上的墨跡,“春日要行冠礼,大抵会回临沂去,适时正好给子衢寄去先生遗作。”
李融作揖道谢过,思绪被薛珩打乱过顺着说下去,“那子衢便在家中候着拙之来信了。”薛珩开怀笑过,“只要子衢莫忧別离之事就好,子衢可寻得正道?”
李融为自己倒上温茶,抿进一口余味微涩方令神思清明,“若能治一方郡县也算不愧于天,自是比不上拙之。”薛珩只道非也,“子衢有志而作便算幸事,今日以茶代酒,拙之在此祝子衢明月清风,事事遂愿。”
二人起身碰杯,相视而笑行礼共饮,“也愿拙之如今如昨,如穿云白鹤,悠然于天地。”薛珩却难得默然过,看向李融而后继续开怀而笑再饮一杯茶。“你我不表离意,只约春日书信往来,互不相忘。”
李融执笔写下家中铺名,也记下薛珩加冠将待之地,起身再作揖算辞別,“山高路远,拙之珍重。”薛珩也道同样,趋步送李融出了房门,见李融回望带了惯常的笑再行礼作別。“子衢亦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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