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失控的临界
    五点钟,准时得如同军事化管理的黑色宾利慕尚,无声地滑停在画廊门口。老张下车,恭敬地拉开车门。
    几乎是同时,画廊的玻璃门被推开,吴所畏走了出来。他脸上还带着沉浸在艺术世界裏的愉悦光泽,看到车,眼睛弯了弯,快步走来,弯腰坐进车內。
    一股清冽的、混合着淡淡松节油和咖啡香气的气息瞬间盈满了车厢。
    “等很久了吗?”吴所畏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声音裏还带着些许兴奋后的轻快。
    池骋坐在另一侧,目光平视前方,下颌线绷得有些紧,只从喉间溢出一个单音:“没。”
    车子平稳地汇入晚高峰的车流。车厢內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
    吴所畏似乎心情极好,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指尖还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节奏,哼着不成调的旋律。
    池骋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那双手上。白皙,修长,指节分明。就是这双手,早上为他整理过领带,此刻正轻松愉快地打着拍子。他莫名想起特助汇报的“角度暧昧的照片”,想起那个不知所谓的“艺术家”是否也见过这双手灵动的样子?是否也试图靠近?
    一股郁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画展好看吗?”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打破了沉默。
    吴所畏似乎有些意外他会主动问起,转过头来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很好看!是一位很有想法的青年艺术家,他用色非常大……”
    “和谁一起去的?”池骋打断他,问题直接得近乎失礼,目光锐利地扫向他。
    吴所畏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似乎察觉到了他语气裏的不对劲:“就我自己啊。本来约了朋友,她临时有事来不了。”
    “是吗。”池骋淡淡应了一声,目光转向窗外,侧脸线条冷硬,“我看你聊得挺投入。”
    这话裏的意味太过明显。吴所畏脸上的笑意彻底敛去了。他安静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裏那点轻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探究:“池骋,你……是不是听到什麽了?”
    池骋没说话,算是默认。车厢內的空气陡然变得凝滞,仿佛暴雨前的低压。
    忽然,吴所畏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池骋强装的平静。
    “所以,”吴所畏侧过身,面对着他,目光清亮,直直地望进池骋试图掩饰情绪的眼底,“你是在查我的岗?还是……因为那些可能存在的‘暧昧照片’而不高兴了?”
    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直接,剥开了所有伪装,将池骋那点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心思赤裸裸地摊开在昏暗的光线下。
    池骋猛地转过头,对上他那双过于清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被戳中心事的恼怒和一种更深层次的狼狈瞬间席卷了他。驰骋是多麽骄傲霸道的人,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更讨厌被眼前这个人如此轻易地看穿。
    “吴所畏,”他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带着警告的意味,“注意你的身份。我只是不希望池家的名声因为一些无谓的緋闻受损。”
    这是他能找到的、最符合他逻辑和冷硬外壳的理由。
    吴所畏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好几秒。就在池骋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用那种无辜又狡黠的表情把话题绕过去时,他却缓缓收回了目光,转向窗外。
    “哦。”他只轻轻地应了这麽一个字。
    没有反驳,没有解释,没有撒娇。
    只是一个简单的,甚至带着点淡漠的“哦”。
    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池骋心头的怒火,却带来一种更令人心慌的空茫和……刺痛。
    车厢內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之前的些许温馨和暧昧荡然无存,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僵持。
    池骋握紧了拳,指节泛白。他发现自己寧愿吴所畏像之前那样嬉皮笑脸地反驳他、逗弄他,甚至不怕死地继续追问“你是不是吃醋了”,也好过现在这样,仿佛瞬间被推远到了千裏之外。
    这种沉默比任何争吵都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试图说点什麽,挽回这失控的局面,或者至少打破这该死的沉默。但骄傲和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无法低头。
    车子就在这种极低的气压中驶回了山顶豪宅。
    车刚停稳,吴所畏就解开了安全带,低声说了句“我先上去了”,然后毫不犹豫地推门下车,没有回头,快步走进了屋內。
    池骋坐在车裏,看着他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逃离的背影,胸口那股郁气猛地膨胀炸开,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烦躁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真皮座椅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老张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池骋在原地坐了很久,直到夜幕彻底降临,车窗外的世界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和零星灯火。
    他终于推门下车,带着一身冰冷的低气压,大步走进那座此刻显得格外空旷寂静的房子。
    他没有在客厅看到吴所畏。餐厅也是空的。那份渐渐习惯了的、带着烟火气的温暖晚餐香气,今晚没有出现。
    管家小心翼翼地上前:“先生,晚餐……”
    “不吃。”池骋冷声打断,脚步未停地走向楼梯。
    他走上二楼,经过那间紧闭的客房门口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门缝底下没有透出灯光,裏面安静得仿佛没有人。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细密地缠绕上心脏。
    他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走回自己的主卧,用力甩上了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他烦躁地扯开领带,扔在地上。脑海裏反复回放着车上吴所畏那个淡漠的侧脸,和那个轻飘飘的“哦”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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