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黎沉追出帐外时,楚玉弦还没走。
“楚大人。”黎沉的声音比白日沉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明日我送你,就定在营门口,卯时三刻,如何?”
楚玉弦的脚步顿住,背对着黎沉站了片刻,他没立刻回头,只抬手拢了拢衣襟,:“将军军务繁忙,不必特意……”
“不忙。”黎沉打断他,往前走了两步,离他不过四步远,“明日营裏只做休整,送你一程的功夫,总有。”
他话说得直白,没绕半分弯子,倒让楚玉弦没法再推托。又沉默了会儿,楚玉弦才缓缓转过身,月光刚好落在他脸上,能看见他眼底极淡的犹豫,像被风吹皱的水面。
“……好。”他最终还是应了,声音轻得像怕被夜风卷走,“卯时三刻,营门口见。”
说完,他没再停留,帕子上绣的玉兰花针脚极细,花瓣边缘还带着点浅浅的粉,想来是楚玉弦绣了许久的。
“倒是个口是心非的。”黎沉低声笑了笑,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
帐內的灯还亮着,桌上放着铁匠送来的小佩剑半成品,剑身已初具雏形,素银的剑鞘上缠了半圈银纹,黎沉走过去,拿起剑鞘摸了摸,能触到银纹的凸起,心裏忽然盼着明日能早些来。
次日天还没亮,黎沉就醒了。
他起身时动作很轻,怕吵醒帐外守夜的亲卫,穿好战袍后,便拿着那把刚打好的小佩剑,往营门口走。
黎沉走过去时,远远就看见一个身影站在灯笼下,手裏拿着个包袱,正是楚玉弦。
“楚大人倒来得早。”黎沉加快脚步走过去,将手裏的剑递过去,“昨日让铁匠打的,算不上什麽好东西,楚大人若不嫌弃,便收下吧。”
楚玉弦低头看向那把剑,他愣了愣,伸手接过,发现银纹的末端刻着个极小的“沉”字,被银纹裹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将军费心了。”楚玉弦握着剑鞘,“只是我一个文臣,带着剑……”
“防身用。”黎沉打断他,“京城不比边境安全,带把剑在身边,总好些。”
楚玉弦没再说话,只是将剑小心翼翼地放进怀裏,又从包袱裏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黎沉面前:“这个给将军。”
黎沉接过盒子,打开一看,裏面是一块墨玉,玉上雕着只展翅的鹰,线条流畅,一看就是名家手笔。
“楚大人这是……”
“将军的玄铁重剑上,缺块坠饰。”楚玉弦別过脸,“这块玉能安神,将军带兵打仗时,带着也好。”
黎沉拿起墨玉,雕工精致得不像话,绝不是普通文臣能有的物件。
他心裏一动,刚想追问,却见楚玉弦已经转身,提起包袱:“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黎沉没再追问,“我送你到山口。”
楚玉弦没拒绝,只是点了点头,率先往前走。
走到山口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楚玉弦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黎沉:“将军就送到这裏吧,再往前,就出营了。”
黎沉看着他,心裏忽然生出些不舍,却又不知道该说什麽。
他想让楚玉弦多留些日子,想知道他回京后会做什麽,想知道下次见面是什麽时候,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句:“楚大人回京后,若有机会,记得给我捎封信。”
楚玉弦:“将军在边境,多保重。若有战事,记得……保护好自己。”
说完,他没再停留,转身就走。白袍身影很快消失在山口的拐角处,没回头,也没再停留。
黎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缓缓转身往营裏走。
他不知道楚玉弦为什麽总是这样,明明对自己有关心,却又总是藏着掖着,明明身份不简单,却偏要谎称是文臣,明明要走了,却连句像样的告別都没有。
“罢了,来日方长。”黎沉低声说了句,他还有军务要处理,还有士兵要守护,不能再对着一个“文臣”的背影发呆。
回到营裏时,副将已经在营门口等他了。
见他回来,立刻迎上去:“将军,您送楚大人去了?刚才伤兵营的医官来说,楚大人临走前,还去伤兵营看了一圈,给每个伤兵都留了瓶伤药,还叮嘱医官要好好照顾他们。”
楚玉弦就是这样,总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做些让人记挂的事。
他没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去通知下去,按楚大人说的,把布防再加固一遍,別出什麽差错。”
副将应了声,转身去安排。
楚玉弦坐在马车上时,才敢拿出那把小佩剑。
他不是不想告诉黎沉自己的身份,只是不能。
他是秘承王位的王族,是即将卷入夺位暗流的人,而黎沉是镇国将军,是手握重兵的武将,他们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对立。
“黎沉,你最好別再来找我。”楚玉弦低声说了句,将剑放进怀裏,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
他知道,这次回京后,等待他的将是无休止的算计和斗争,他再也不是那个能在边战上,为一个将军送伤药、绣帕子的“文臣”了。
楚玉弦睁开眼睛,看向窗外。
京城的方向已经隐隐可见,那座繁华又冰冷的城,正等着他回去。
他握紧怀裏的剑,或许,他还能再等些日子,等他站稳脚跟,等他有能力保护自己,也保护那个在边战上,让他心动的将军。
只是他不知道,有些等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落空,有些爱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藏在谎言和对立裏,直到再也分不清,是爱,还是恨呢!
黎沉在边境守了整月,副将捧着军情简报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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