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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崔璨出院那天,搞出了大阵仗。三十辆粉丝应援车把医院围得水泄不通,他坐着轮椅被推出来,墨镜口罩全副武装,还骚包地穿了件印着"重伤员"的定制T恤。
李姐在人群裏挤得发型都乱了:"祖宗!咱能低调点吗?"
"低调什麽,"崔璨隔着墨镜朝粉丝飞吻,"我得让金主爸爸们知道,爷还火着呢。"
等上了车,他立马瘫成烂泥,把石膏腿架在谢清发腿上:"疼死我了...快给我揉揉。"
谢清发正在看一本《唐代绢本修复技法》,头都不抬:"装的挺像。"
"谁装了!"崔璨把石膏腿往他手裏塞,"真疼!你摸摸,都肿了..."
前面开车的李姐翻了个白眼。这祖宗自从摔断腿,撒娇功力与日俱增。
车开到十字路口等红灯,旁边车道的粉丝突然摇下车窗大喊:"璨璨要早日康复!我们永远支持你!"
崔璨瞬间切换营业模式,摇下车窗抻直了上半身,露出完美笑容:"谢谢宝贝们...哎哟!"话音未落被谢清发拽回座位。
"腿不要了?"
"要要要!"崔璨顺势靠在他肩上,"谢老师,你说我要是真残了怎麽办?"
"修。"
"怎麽修?"
"接骨,复健,"谢清发翻过一页书,"总有好的一天。"
崔璨看着他淡漠的侧脸,突然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猫。那猫从楼上摔下来,瘸了条腿,宠物医生说没救了,他愣是抱着猫蹲在宠物医院门口哭到半夜。后来猫还是死了,他再也没养过宠物。
"谢清发,"他轻声说,"你比我坚强。"
"不是坚强,"谢清发合上书,"是见得多了。"
崔璨在家养伤这些天,谢清发天天来报到。有时带着修复到一半的古画,有时拎着食材,有回甚至抱来盆兰花。
"这什麽?"崔璨拄着拐杖凑过去看。
"寒兰。"谢清发把花放在窗台,"修画修累了,看看绿色。"
崔璨盯着那盆其貌不扬的兰花看了半天,突然乐了:"谢老师,你这算金屋藏娇吗?"
"..."
"把我当娇花养?"
谢清发转身进厨房做饭。崔璨蹦跶着跟过去,靠在门框上看他切菜。这人连切土豆丝都像在修画,每一刀都精准利落。
"你什麽时候学会做饭的?"
"师父走后。"谢清发把土豆丝泡进水裏,"一个人住,总要吃饭。"
崔璨想起苏师姑说过,谢清发的师父是胃癌走的。那会儿谢清发才二十出头,一边完成师父留下的修复工作,一边照顾病重的老人。
"你师父...是个什麽样的人?"
谢清发切菜的手顿了顿:"倔老头。临终前还在病床上改我的修复笔记。"
水龙头哗哗响着,崔璨看着谢清发清瘦的背影,突然明白这人身上的沉稳从何而来——那是见过生死,守过离別,在无数个深夜裏与千年古物对话淬炼出的定力。
"谢清发,"他声音发哑,"要是我比你早死,你怎麽办?"
菜刀落在砧板上,"咚"的一声。
"胡说八道。"
"真的,"崔璨拄着拐杖蹦过去,"我们这行,看着光鲜,其实耗心血。好多前辈四十出头就一身病..."
谢清发突然转身,手上还沾着土豆淀粉。阳光从厨房窗户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了层毛边。
"崔璨,"他说,"你比我见过的所有古画都难修。"
崔璨怔在原地。
"但既然开始修了,"谢清发继续切菜,"就会修到底。"
这天晚上崔璨睡不着,溜达到谢清发暂住的客房。那人已经睡了,床头灯还亮着,照见摊开的修复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顏料配方,某页角落却夹着张便签,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飞天——是崔璨的手笔。
便签背面有行小字:"今日授课,学生走神十七次,偷瞄教师三十五次。罚临帖十张。"
崔璨拿着便签,站在月光裏笑了很久。
他想起第一次见谢清发时,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站在博物馆昏黄的灯光裏,像幅被时光浸染的古画。而他像个误入宝山的暴发户,满身珠光宝气,內裏却空空如也。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谢清发到底看上他什麽。现在突然明白了——这人爱的不是他的光鲜,也不是他的狼狈,是他所有伪装下那颗赤诚的、笨拙的、想要触碰真实的心。
就像那盆寒兰,不要锦衣玉食,只要一方净土,半缕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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