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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直到夕阳落下,沈逸才牵着马从城外而归。跑了一天,马也不愿意地疲累着,被牵着往回走,却依旧想挣脱辔头回到郊外去。

    他现在倒没有心情去哄闹脾气的马,只是牵紧了缰绳,拽着它穿过长街。

    城內商铺已经点了灯,亮在暮色深处,熙攘的人群从家中出来,或是相约还家去。

    沈逸从人群中穿过,好在有身后的马为他开着道,一般百姓不会主动推挤这位看起来就像达官贵人家的公子。

    歌楼酒肆又重新散发出脂粉气和酒香,招着路过的人进去做一场醉而复醒的美梦。他没理会朝他打招呼的老鸨,连带楼上的歌姬,只是从这条长街走过,又不想太快回到侯府去。

    他向来知道长安的繁华,如今却或多或少为此烦扰着。沈逸觉得自己找不到一个去处,能让他一个人待着的去处。

    要是现在回到侯府,难免不会撞上霍氏和沈骞。沈婠今天已经进宫了,至此他阿姐的音信就暂时断在那刻,谁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再从宫裏得到些消息。

    他也不用乔装无事,欢欢喜喜地送他的阿姐去宫中。粉饰的这几日让他过分疲累,要是现在回去,他大概会怨着所有人,包括自己那位外祖。

    可是他又不能为此责怪自己阿娘,和沈骞再起争执都无所谓。说起来,他最应该做的事,还是责怪自己。

    当然这不过是一种自我的说服,要压抑下內心真实的想法。沈逸十分清楚真正该为此负责的人,首先不会是他无辜的阿姐,然后也不该是阿娘。

    那是来自朝堂上的党争,权力,甚至于是无形的兵刃。安定的天下只不过将人与人之间的征伐换了个集中的地方,高高在上的那位或许每根手指上都绑着细线,看底下的官员一举一动,上演一台又一台好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莫名笑起来,也不知道,阿姐头一夜待在深宫中,在世间最繁华的地方,还能不能看清楚天上的月亮,还能不能一个人待在庭院中,看到天上的月亮。

    沈逸这麽想着,停下了步子,顺势抬头去看高悬的夜空。灯火泛滥的都城大概惹了事,他走在今夜的长安城內,无论怎麽样都看不到月亮。

    垂下头去看前方的时候,他抬袖擦过有些酸涩的眼眶。只不过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大概是明日又要下秋雨了。

    他算着日子,离自己加冠最多不过半年。既然有人爱看戏,他大大方方地上去演一场又一场而已,现在所求,不过是故人依旧,四季轮转。

    沈逸见身后的马也倦下来,便伸手替它松了辔头,继续牵着走着。眼前的路,由不得他选不选。党争也好,权力也好,兵刃也好,如果他能走得再快一点,会不会抓住更多的东西——那些原本他可以护下来的人,那些原本不必发生的事情。

    他开始抱有这种期待,一切只等加冠之后,那些日子距离他,最多只剩下半个秋月,三月寒冬。

    马蹄踏在长街之上,在近乎无人的小巷裏发出一声又一声规律的声响。沈逸有些想停下来歇一歇,又迟疑着不知道该去哪裏歇一会儿。

    只能继续走着,绕过这条小巷,继续往他平日裏没怎麽到过的地方转一圈。如今他才发现长安城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却不是每条长街上都有熙攘的人群,也不是每一处都灯火通明。

    那些借用其他处的灯火的地方,透着一股盖不住的昏暗来,安静地蛰伏在夜裏,蛰伏在安寧之下。

    错杂的马蹄声响起,沈逸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不是自己身后牵着的那匹马的声音。车轮碾过落叶发出细微的脆响,他回头瞧了一眼,恰巧遇上对方掀帘,玄色的宽袖边缘缀着正红色——那是后商的官袍。

    修长的手指将车帘卷起,似乎也同他一样听到了其他声响,所以打算看一眼。

    沈逸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容,说起来,他们不久前才见过第一次面。他有些记不清那天的事了,除了薛从之那句自认是醉话的猜测之外,只记得这人能和自己对饮到最后,应该也是千杯不醉的酒量。

    他停了一下,照理准备等马车过去和薛从之打个招呼就算擦肩而过了。没想到薛珩先命人停了车,从马车上扶轼而下,弯腰行过一礼唤他,“小侯爷。”

    沈逸先瞧过他的一身官袍,都是和沈骞以及卫谦羽同样的制式,无非差些区分职位高低的花纹或是金线。

    薛

    珩的身量比卫谦羽稍高一些,官袍穿在他身上显得正经不少,却又少了几分来自天家的味道——就像先前对方扯松衣襟的那种洒脱,瞧着远比那两人更赏心悦目一些。

    看上去又带了几分书生气,语调裏那点笑意没有明显的恭维,把偶遇只当偶遇这点,沈逸觉得还算舒服。

    “我随意走走,从之可有什麽推荐的好去处?”沈逸叫人已经习惯了,不太能意识到这样并不合礼数。

    “那要看小侯爷想去做什麽了?”薛珩挥手让车夫先行一步,行过礼就站起身来看着沈逸发问。

    “不喝酒,不寻欢。”沈逸捏了一下手中的缰绳,已经风干的血跡粘在掌心裏让他有些不舒服。有个不怎麽认识他的人在面前,倒是不用顾及太多,随便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大概也不会被別人记在心上。

    “那小侯爷转到这裏也算意外找到清静的地方了,”薛珩回过他的话,任风吹拂过袖口翻出新的褶皱来,“只是夜深露重,不知道小侯爷是否愿意去我府中坐一坐。”

    他轻笑着说完最后一句,“薛某刚迁至陋居,没有酒只有茶,只怕小侯爷尝不惯。”

    沈逸蜷起指尖抠着已经干掉的血跡,粗茶淡饭他自然是吃不惯的,不过他也不想在城中逛上一夜,至于回到侯府,那更是不可能了。

    他淡淡应了一声,“那就麻烦从之带路了。”薛珩和他并肩走在街上,偶尔抬手指路往自己府中走去。

    薛珩刚才那番话好像并不算谦辞,沈逸牵着马同他一起拐了几个小巷才跨进了门中。只是负责守门的老伙计点了盏油灯,在府中候着自家大人归来。

    沈逸任由薛珩接过缰绳去安置马,自己站在院中环顾过四周。角落中的荒草还没有完全被清理干净,庭中只种了几株零星的树,快到深秋也留不住几片叶子。

    不算侯府,就算比之向来清正的廷尉府都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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