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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那些挂念着他的评论仿佛强心剂,给了他继续往下翻动日记本的勇气。
再往后的日期写于车祸后一个月。
【爸,妈……我明白了。
你们不是不知道我在做这些,你们只是……太害怕了。害怕我“不务正业”,害怕我“玩物丧志”,害怕我辜负了你们为我选的路,害怕我……过得不好。
你们用尽全力,为我铺了一条你们认为最安稳、最光明的路。甚至到最后……都在担心我会不会走偏。
我错了。
我答应你们……
从今往后,只有“原柏”。
只有建筑。
“柏舟”……到此为止。我的快乐,也到此为止。】
十年前,原柏对自己敲下“柏舟”二字时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他依旧记得,他起这个圈名时的想法。
“以柏为舟,以舟渡乐”。
他又往后翻了一页,日期是车祸后的两个月。
【所有的工具、头模、娃娃、材料……都在这裏了。
我不会再碰了。
爸,妈……你们放心。
我会好好走你们给我选的路。
我会……“有出息”的。
安息。】
“啪嗒……啪嗒……”
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地砸落在泛黄的纸页上,瞬间将沉重绝望的笔跡晕染开,模糊一片。
原柏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怀裏紧紧抱着这本记录着梦想从挣扎到彻底湮灭的日记本。他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臂,压抑着喉咙深处那濒临崩溃的呜咽,身体因为巨大的悲伤和迟来的直面而剧烈颤抖。
原来……
他曾经那麽努力地想要平衡,想要兼顾,想要在满足父母期望的同时偷偷守住自己难以被磨灭的热爱。
他甚至以为,他快要成功了。
而那场车祸,不仅夺走了他的至亲,更以一种极其残酷的方式,向他展示了父母深藏于心的、从未真正消散的忧虑——那份被剪碎又粘好的设计稿,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是梦想无法实现,是他在巨大的悲痛和负罪感下,主动选择了遵从父母的愿望,亲手将那个还在顽强燃烧的“柏舟”,连同所有未完成的想法、所有的工具和热爱,一起彻底地、绝望地锁进了这个房间裏。
他以为这是对父母的告慰,是赎罪。
却没想到,这是丢失自己的开端。
胃部突然袭来的尖锐绞痛让他眼前发黑,他伸手抓了一下办公桌,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办公桌对面的全身镜忠实地映照出他此刻狼狈的模样。
他终于看清了,这五年来行尸走肉般活着的根源——不仅仅是猝然离世的家人,更在悲痛与负疚中,亲手扼杀了那个还在努力挣扎、试图活出一点色彩的自己。
原柏陷入了巨大的茫然之中,他确实看清了自己,可看清之后呢?
他仿佛站在抉择的岔路口,是一点点找回自我,继续五年前的辉煌,还是按照目前他所自我驯化、所适应的方式生活?他不知道。
在时光的磨损下,痛苦的利刃已经不再锋利,他虽然还会被割伤,但疼痛已经不再尖锐。
他撑着桌子站起,慢悠悠地将那些散落在桌上的物品逐一擦拭收拾,他虽然没有得到最终答案,但在巨大的悲痛下未能完成的收拾整理任务,应该由他替五年前的自己完成。
“嗡嗡”手机屏幕亮起,是原柏公司群裏的消息。
“各位同事周末愉快,公司拟于周一上午9点组织爬山烧烤团建活动,详情见通知,请务必阅读并准时参加。收到请回复,谢谢!@所有人”
原柏将手放在了腰后侧的旧伤处,那裏阴雨天时常会隐隐作痛,也不知道能不能胜任这次团建。
他本想请个假,但点开通知后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上面几行不起眼的小字上:本次活动计入正常工作时间,视为出勤。如因特殊原因(如身体不适、恐高、严重缓解问题等)无法参加,请务必于明日向本部门负责人及行政部报备说明。
原柏不想无端揣测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更何况他正是部门负责人,理应带个好头,悬停在屏幕上方的指尖回复:收到。
周一,上山前原柏将修改文件发给邺公书,留言道:文件请查收,有修改意见请留言,上午团建,下午再修改。
发完后,原柏没再管邺公书,跟着公司大部队向蜿蜒的山道前进。
随着山势渐高,队伍中起初的欢声笑语渐渐被沉重的呼吸和零散的鼓励声取代。
原柏走在队伍的中后段,额角早已渗出细密的冷汗。登山对普通人而言是放松,对他这副被车祸和胃病双重折磨过的身体,却是一项艰难的挑战。
腰侧的旧伤处传来一阵阵熟悉的钝痛,那是当年车祸留下的“纪念品”之一,平时受凉或阴雨天便会隐隐作祟。此刻,随着山势渐陡,每一步的抬腿和落脚都牵扯着伤处,那钝痛逐渐变得尖锐。
胃部也因为身体的紧张和不适,开始隐隐泛起熟悉的灼烧感。他刻意放慢了脚步,与前方的队伍拉开了距离,只想尽量减少动作带来的痛苦。
“原工,还行吗?”一个路过的年轻同事注意到他落在后面,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事,你们先走,我拍几张景。”原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抬手指了指侧方的山崖。
同事不疑有他,点点头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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