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最新域名 m.boshishuwu.com
第6章 哪吒是个好儿子
可有些事,终究不是李靖能掌控的,比如哪吒对他的怨恨,对敖广父子深入骨髓的憎恶。
在哪吒心裏,母亲病成这副模样,根源全在他们身上。
转眼冬天就来了。
天是压得低沉沉的铅灰色,风裹着细碎的雪粒子,在光禿禿的田垄上打旋儿,刮过冻得硬邦邦的土地时,发出呜呜的响,像谁躲在旷野深处偷偷哭。
地裏只剩矮矮的新麦,扎在龟裂的土缝裏,冻得泛出浅淡的枯黄色,远远望去,整片田野像铺了张粗糙的绿黄毡子,连野草都蜷在地缝裏,不肯探出头来。
偶尔有几丛枯蒿立在田埂边,秆子脆得一碰就断,顶端挂着的残雪,被风一吹,便簌簌往下掉,落在冻土上没一会儿就化了。
田边的土路冻得邦邦硬,深深的车辙印嵌在上面,像用刀刻出来的沟,沟底积着薄冰,被灰蒙蒙的天光一照,亮得晃眼。
远远地,能看见个裹着厚棉袄的身影,是李靖,他背着半满的粪筐,脚步沉缓地往家走。
拾粪是他爹在世时教他的习惯,老人家总说不爱粪的地主不是好地主。
他拾来的牛粪,总是背去敖广家,摊在院角晾透了,正好给敖广家引火用。
敖广还是没睁开眼,却也没断了那口气,像吊着股执念似的,大抵是放心不下敖丙,想再多陪这傻儿子些日子。
殷夫人那边,虽病重得下不了床,也硬撑着没咽下最后一口气。
她怕自己走了,没人替哪吒做主,怕这孩子在李靖和敖丙跟前吃了亏。
前院裏,便总飘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药味儿,殷夫人就靠着那些黑褐色的药汤,一点点吊着气。
冬天学堂放假,哪吒便日日守在母亲床边。
殷夫人见儿子在身边,脸上的笑意多了些,可那遮不住的病容,却一天比一天重。
哪吒从未见过父亲来看望母亲,哪怕一次,反倒是敖广卧病后,李靖几乎时时守在敖广屋裏照料,仿佛殷夫人才是外人,他哪吒才是多余的,唯有敖广和敖丙,才是李靖真正的家人。
李靖这点心思,家裏上上下下谁看不明白?
不过是没人敢点破,全当没看见罢了。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这般自欺欺人,像个跳梁小丑。
殷夫人屋裏烧着炭,暖烘烘的热气裹着淡淡的炭香,驱散了冬日的寒气。
哪吒守在床边,细细给母亲擦脸、擦手,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易碎的瓷,将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李靖倒也还算有分寸,会定时去城裏给妻子抓药,偶尔也会捎些新鲜果子、酥糖回来,分些给哪吒,再留些给敖丙。
可哪吒每次接过东西,都只冷冷往李靖怀裏一扔,语气像屋外刮过的寒风,没半点温度。
“收起你的假惺惺,我不要。”
殷夫人躺在榻上,看着儿子对丈夫这副拒人千裏的模样,心悄悄沉了沉。
她忽然意识到,这些年,自己将满腔无处安放的怨恨,都潜移默化传给了儿子,不仅让他恨了敖广父子,连带着亲生父亲,也成了他眼裏的仇人。
有时夜深人静,殷夫人也会恍惚,自己这样执着于恨意,把儿子也拖进这泥潭裏,究竟是对是错?
哪吒偶尔在前院吃饭时会撞见敖丙。
敖丙看见他,眼裏依旧会亮起光,傻乎乎地笑。
哪吒心裏的厌恶没消,却也没再像从前那样为难他,只是默默端起碗,转身走回母亲的屋裏,避开了这场尴尬的相遇。
敖丙不懂这些人心间的弯弯绕绕,只凭着本能想跟着哪吒走。
哪吒脚步一顿,猛地转头看他,喉间挤出一个字,带着淬了冰的厉色。
“滚。”
敖丙吓得身子一缩,攥着碗的手紧了紧,慌忙往后退,最后缩在墙角的阴影裏,小口扒着碗裏的饭,连头都不敢抬。
哪吒瞥了他一眼,咬了咬牙,终究没再说什麽,转身走了,他还得回去伺候母亲吃饭,没工夫跟这个傻子耗。
年关过得格外冷清。
李靖整日守着敖广,心思全在那个半只脚进了鬼门关的人身上;殷夫人也依旧没精神,整日昏昏沉沉。
最后还是她身边的丫鬟,勉强采买了些年货,简单张罗着过了这个年。
年后没几日,哪吒就要回城裏上学了。
临走前,他特意去母亲屋裏辞行。
殷夫人的气色好了些,已经能靠在枕上坐起来,见他进来,脸上露出笑意,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到了城裏好好读书,別总惦记着娘。”
哪吒点点头,鼻尖发酸,眼眶悄悄红了。
殷夫人看出他的担心,又柔声安慰。
“傻孩子,娘还等着看你娶妻,等着抱孙子呢,哪能轻易有事?你放心去。”
听到这话,哪吒才终于笑了,心裏的牵挂松了些,转身坐上驴车,安心往城裏去了。
哪吒就读的学校,正是他外公任教的学校,校园裏清一色都是男生。
他脑瓜灵光,心思又活络,上课听一遍就能抓住重点,是先生们都夸的读书好苗子。
外公一直盼着他能好好读书,将来出国留学,学成后做个能挑大梁的栋梁之才。
可哪吒的心思却不在这远大前程上,他心裏总牵挂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图片章节,请推出阅读模式阅读完整内容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