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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派人调查良妃和良妃母家,一直未曾有结果。但是后来……”
“后来如何?”
“后来……后来,祁国的豫王爷曾进宫与皇帝密谈,因着书房内只有二人,究竟谈了什么无从知晓,但是自豫王爷出来之后,皇上就召集了在东都的所有天枢阁人手,并给在您身边的方景明去了信。”
荀还是扣弄着柱子的手一顿,而后抬起头看向穆则,一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先是暴风雨下的海面,波涛汹涌充满危机:“你确定?”
“确定。”穆则道,“虽说我这段时间不在东都,但是依着阁主的命令一直与东都有所联系,先前我们布的暗线一直在皇宫内,亲眼瞧着豫王进了宫,也亲眼看着之后一系列动作。”
荀还是的话虽是疑问,但是穆则刚说完他就已经知道这是事实,而且正巧与戴涟所说不谋而合,问出这句话只是下意识行为,因着……因着他不太能相信谢玉绥会这么着急想要他的命。
不,并不是不太能,他只是不太想相信。
即便主观意念上不想相信,荀还是只觉得心脏一阵刺痛,跟毒发不一样,就像是无数根针一下一下地扎在上面,见不着血却痛的他差点弯了腰。
这种事没什么不好理解,即便没有谢玉绥,即便没有其他人的算计,按照荀还是自己的计划,他其实也是应该死的,只是不应该是现在。
荀还是轻轻地呼吸着,他想要缓解内心的疼痛,好在他惯于伪装,在穆则面前并未露出破绽,等了一会儿,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手指用力扣了一下柱子之后很快又放松下来,紧接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穆则犹豫地看着荀还是的脸色,荀还是这一两年脸上都白的透明一般,青色的血管蜿蜒在皮肤之下看得真切,眼睛虽大,但是其中从未流露出难以控制的情绪,其他人或许会因为一时刺激而流露出片刻破绽,但是这种事情在荀还是身上很少出现,他就像是一个纸做的假人,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乃至每一个眼神都是算计好的,想让你看见什么就是什么。
见着荀还是跟平时无甚区别,穆则不知道自己该松口气还是应该担心,可想了一下,又觉得这话必须得说,毕竟荀还是现在就跟豫王在一起,怎么都得留个心眼,尤其是他眼睁睁地看着荀还是无甚自觉地已经对这豫王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穆则内心叹了口气,其实他还是希望荀还是不要将自己圈得那么紧,也怕他总是紧绷着的那根弦哪天断了,人的精神不可能永远都处于绷紧的状态,即便是琴弦也需要放松一下,可是这么多年下来,穆则眼睁睁地看着荀还是步步为营,如同走钢丝一般活着,即便事出意外,也会在可控的范围内补救回来,这个人在某些方面上太过完美了,因为完美,所以皇帝才一边憎恶他一边又舍不得放手。
感慨归感慨,对于荀还是的选择穆则无权干涉。
“就目前看来……”穆则知道自己这话荀还是肯定不爱听,但为了荀还是考虑,他不得不说,“很有可能豫王和我国陛下谈妥了某些条件,您可能就是条件之一。”
邵府已经烧了,整个邵府的人杀的差不多了,本应该做事不留后患的天枢阁却留下了几个活口,而谢玉绥出现的又这样及时,几个邵府的幸存者再加上几个被抓的天枢阁的人,下面该怎么走不用多说。
“大抵。”荀还是幽幽开口,“接下来就是昭告天下,天枢阁阁主荀还是背主忘恩,意图杀害忠良嫁祸他人,挑起周边战火,意欲陷百姓于水火之中,数罪齐发——”
荀还是叹了口气。
“当杀。”
之后穆则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的想法和荀还是一致,二人知道路行至此很难找到回转的余地,穆则也没办法提供好的建议,就只能安安静静地陪着荀还是。
直到隐约听见长廊的另一侧有异响,穆则得到荀还是的示意后闪身离开。
眨眼间就只剩下荀还是一人对着空空的院子,谢玉绥重回此处时瞧着就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背影,四下无声,似乎自始至终都只有荀还是一人在此。
第77章
谢玉绥并不知道穆则的出现,自然也就不知道穆则所说的话,所以乍一听此表情有片刻的停滞,问道:“何出此言?”
荀还是做沉思状,当真认真地想了想,秀气的眉毛皱在一起,似乎在考虑一个极其困难的问题,过了会儿眉头舒展。
先前紧绷起来的气氛一笑间烟消云散,他弯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说:“听不太清说话。”
谢玉绥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一只手杵在床上靠到荀还是一侧,两指撩起垂在两边的头发。
合着荀还是的容貌,耳廓由上至下近乎成一条直线,未曾有常人所说的沾了福气的耳垂,偏生出一个背道而驰来,精致小巧的耳朵便是半分瑕疵也无,一眼看去徒生出几分讨喜,却是没见到半分不妥之处。
谢玉绥手指悬于上方,指腹有意无意地擦着耳朵上的一点皮肉,细腻的手感引出几分燥郁来,他强压着内心想要将这一处小巧揉出血色的冲动,蜷缩起手指又凑近了些:“如此说话可还听得见?”
荀还是的眉头蹙了蹙,并未转头看向谢玉绥,视线落在前方床褥之上,分辨了少倾才清楚进了耳朵的内容:“听是能听得见,只是耳朵里响得厉害,需要仔细分辨才能寻出个大概内容。”
谢玉绥眉头皱得更深:“从前可曾出现过这种状况?”
荀还是又顿了片刻:“有的,不是什么要紧事,过个一两日便能恢复。”说到这他看向谢玉绥轻笑道,“说与你听是怕我若是反应不及时,或者搭错了话你不要恼,全当看个笑话就是了。”
“这不好笑。”谢玉绥没有因为荀还是语气里的轻松有所松懈,“可还有其他症状?这毒大致多长时间发作一次?除了吐血无力以外可还有别的反应?”
其实荀还是听声音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费劲,他刻意将自己放在弱势上,下意识想要让谢玉绥放松警惕,即便他自己也不知道放松警惕想做什么,但理智已经先一步做出了选择。
只是这种刻意营造并没有坚持太久,在他看见谢玉绥认真的样子,不知怎么的,一向习惯掩饰自己早已戴惯面具的皮相一时竟有些挂不住,翘起的嘴角跟着有些僵硬。
他看着谢玉绥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荀还是自诩没什么好心肠,即便真的能遇到寥寥无几想要关心他的人,在见到他的残忍之后即便没有跟所谓的正道人士一起喊打喊杀,却也会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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