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唉……”纪岚予嘆了口气,揽过萧齐的肩,把他扣进自己怀裏,轻轻摸着他的头哄道,“好,咱们回府。”
萧齐心裏乱,纪岚予一路上也是只顾着哄他,两个人出宫门的时候,就连郑业从他们身旁溜了出去都没注意。
有另一人藏身在一旁的角门处,看到了郑业出宫的身影,并跟了他一小段路,大致判断了一下他的去向,随后便赶回了恭亲王府。
彼时刚过了晌午,萧熔正躺在床上养神,那人轻声到他寝殿中,关好了门后跪在他床前,将声音压到极低后道:“王爷,郑业去皇陵了。倒是没藏着掖着,想来是皇上没有禁他的足,他才能如此大胆的出入,况且就算万一被人发现,也大可以说自己是去吊唁六皇子的。”
“嗯,”萧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让你去准备的东西,你备好了没?”
“都在这了,”那人不露声色地捧出一只盒子,放在萧熔枕边道,“王爷先过目。”
萧熔轻轻掀开那木盒的盖子,看裏面放着一枚“兵符”和一方“玉玺”,又用掌心轻抚过了那刻着图样的底纹,方才点了点头道:“做得很好,连我都要辨不出真假了。”
那人又小声问:“那咱们要继续盯着郑业吗?”
“盯着,”萧熔轻声道,“不管他去了哪裏做了什麽都回来和我汇报一声,还有老四,都给我盯死了。”
“是,”那人虽点头应下,心裏却很不是滋味,有些心酸地道,“王爷为了这些事情呕心沥血,可皇上只怀疑您是要……”
“多嘴什麽,”萧熔皱眉申斥他一句,跟着便没忍住咳了起来,随手拎起一旁的帕子捂着一阵儿,再放下时又是猩红点点,“我做我的,他怎麽想,我管不着。”
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了一声“皇上驾到”。
萧熔撑着床榻起身,赶忙吩咐床前人道:“快把这些收好。”
那人赶忙收好东西闪身出了萧熔的屋子,萧熔这方才舒了口气,刚准备躺回去,萧炎便进来了。
萧熔隔着小屏风,淡淡地看了一眼,也不问安也不行礼,全当没看见这人一般,兀自躺回了被窝裏。
萧炎无奈,只得摆摆手屏退左右,又轻轻叩了叩门框。
“进来吧。”萧熔一边咳着,一边带着几分不情愿地回了话。
萧炎走到他榻前,见他手裏握着一块沾满了鲜血的素帕,方才蹙紧了眉头。
“怎麽病成这样?”萧炎亲自扶着他坐起,在他背后垫好软枕,坐在他床边道,“可有好好吃药?”
萧熔淡然瞥了他一眼:“皇上真是惯不见外,不过也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哪一寸不是您的地界?”
“连床都不让朕坐?”萧炎无奈地笑笑,起身后又道,“还是你这屋子,朕都不能来?”
萧熔偏过头去不再接他的话,萧炎便拎了那藏羚羊皮的大氅,亲自抖开了轻轻披在了萧熔身上道:“这是朕特意给你留的,又亲自给你送了来,前些天朕和你有些误会,你莫往心裏去,朕亲自给你赔个不是,可哄得?”
萧熔轻声嗤道:“皇上哪裏是和我有误会?皇上是见我碰了那兵符玉玺,疑心我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不管我这些年如何安分守己,皇上心裏,始终觉得我是对当年那一碗桃花羹意难平,随时都想找个机会造反。”
“熔儿!”这话说得实在太重,萧炎忍不住喝了一声打断他,“在朕面前,所有人都知道什麽话该说,什麽话不该说,可你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也就适可而止吧。朕知道你也是为了大梁劳心伤神,绝无二心,从前是朕误会你了,朕跟你道歉,你……”
“我接受了,”萧熔苦笑道,“皇上这份歉意,我接受了。天子当以社稷民生为重,皇上日理万机,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这药罐子身上。”
“你!”萧炎被他气得头疼,偏巧这时,长琴端了碗刚煎好的药进来道:“王爷,该喝药……皇上……?参、参见皇上……”
长琴把药碗搁在地上,自己先磕了个头,而后方才抬起头来,看了萧熔一眼。
萧炎嘆了口气道:“药放着就行,你退下吧。”
长琴唯唯诺诺地应下,又行了一礼告退,萧熔心裏不知该气还是该笑,现在分明不是他往常用药的点儿,这丫头许是听见了他这儿吵得厉害,故意来这麽一出。
萧炎俯下身去,亲自端起了那碗温热的药汁,坐回床边对萧熔道:“有什麽脾气,喝完了药再折腾成吗?”
萧熔默然不语,萧炎就端着药碗不动,两人僵持片刻后,萧熔只得轻声道:“岂敢有违圣意?”
萧炎闻言轻笑,亲手拿着汤匙一勺一勺的喂萧熔喝完了一碗药汤。
“熔儿,从前都是朕误会你了,”萧炎看着他道,“朕此番还带了许多珍稀补药给你,你好好在府上养病,莫要计较着那些小事,惹得自己心情郁结了,昂。”
萧熔忍着眼底泪意冷声道:“臣弟遵旨。”
萧炎幽幽地嘆了口气,別管怎麽说,两个人算是都下了台阶。
待萧炎走后很久,长琴才又钻进了萧熔的寝殿,见他一人坐在榻上发呆,长琴轻咳两声唤道:“王爷……?”
萧熔微微回过神来,看着自己身上的藏羚羊大氅,又看了看摆满了整整一案的各式珍稀补药,淌下两行热泪道:“他不是疑心我有谋逆之心,便是觉得我纯粹图这些东西……须知我又何尝对这些身外之物在意过半分,便是这条命……他若要、我也……也能给了他……”
“王爷这是说什麽,”长琴皱起眉头,“您的命就是您自己的,任何人都不配您这麽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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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这天夜幕降临时,冰心方才在牢狱之中诞下了一个婴孩。
秦世涵给她接生,忙了一整天,见到孩子落了地,忍不住喜极而泣。
可是在抱起这小婴儿的那一刻,秦世涵刚露出的笑意却突然僵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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