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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爷，”玉壶在萧齐床前闹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侯爷带着小世子去前线了！”
萧齐被她吵得头疼：“本王知道了，你到底想说什麽？”
就连一贯稳重寡言的冰心都皱了皱眉：“爷，且不说別的，单说这事儿若是叫皇上知道了怎麽办？”
萧齐从善如流地答道：“所以叫你们五六日后再去叫他知道。”
此番塞北战况焦灼，纪岚予一行人必定是夜以继日地赶路，若真是五六日过去，三万大军便是走不到塞北大营，也差不多能赶出七分之四五的路程了。那时候再去报信，就算想把人召回也晚了。
王环道：“那您有没有想过，皇上会作何感想？”
“皇兄不至于在这时候难为我，”萧齐正儿八经地耍起了泼皮，“况且不是还有封信要你们送到我八哥那儿麽，你们別看他平日裏说句话都能咳三下，实则心眼子多着呢，有他帮着说几句话，我倒也不怕。”
玉壶撇着嘴：“可您怎麽知道恭亲王一定会帮您说话？”
“他可以不帮我，”萧齐闭上眼睛，打了个呵欠，“除非他想上皇上跟前展示展示书法。”
几个贴身伺候的见萧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抛夫弃子，便也不再去劝他，只好各忙各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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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出发后第六日的黄昏时，走到了归绥。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可不会等人，但几天马不停蹄地赶路，大家伙儿都有些遭不住了，纪岚予这样的身体素质尚且觉得难熬，更不用说还带着个孩子，便停驻下来稍作休整。
苏攸寧倒是很勤快地下去生火坐锅准备烧饭，纪岚予这几天一直观察着他，发现这人虽然聪明，给人的感觉却不是那种招人厌烦的油滑，和他相处起来反倒是舒服。
最重要的一点儿是，他待纪疏彤是真的好。那种待孩子的疼宠和温情料却是再精湛的演技也做不得假的，也许是他自己才刚失了孩子，将那份儿空缺弥补在纪疏彤身上的缘故。但无论如何，他倒确实是个得力的人，一路上没给添过任何麻烦，反倒还细心周到地照顾着大伙。
“你也是刚生了孩子的人，別做这些重活了，”纪岚予从马车上下来，看着他一边抬水一边揉腰的样子到底是有些不忍，“去车上哄哄孩子就好。”
苏攸寧用袖角轻轻擦去了额上的薄汗：“多谢侯爷体恤。”
军队裏的这些人大多也都是听说了萧齐和纪岚予那些事儿的，有几个胆子大的索性直接多嘴道：“苏公子倒是个温和的体己人，侯爷不如就把他收了吧。”
苏攸寧急忙道：“这位大人说笑了，我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去伺候侯爷，侯爷肯留我照顾小世子，已是攸寧三生有幸了。”
他旁边那位则道：“你多哪门子的嘴，襄亲王是侯爷的正房，和离这事儿皇上没点头，他就还算侯爷的人，你在这节骨眼上劝侯爷纳新人，这不是讨打吗？”
“就是说啊，”他前边那位一边大口咬着饼子，一边回过头去道，“况且你也不看看王爷是什麽样的姿貌，咱们侯爷眼光高着呢，可不是什麽阿猫阿狗都能瞧得上的。”
军中人大多性子豪爽，没有文官儿们那一套弯弯绕儿，说什麽便是什麽，纪岚予知道他们也是好心，便只是一笑了之，没和他们计较。
越往北走天就越冷，况且本来也就到了秋天，大梁的秋天和春天一般长短，只有严寒酷暑天是格外的漫长。
他们这一路几乎是走一天便要添一件衣服，苏攸寧怕小彤儿冻着，愣是在颠簸不止的车厢裏给他缝出了一块兔绒小毯，针脚细密又服帖，只是那双手上不知道挨了多少针。
纪岚予钻回车厢裏，苏攸寧正背对着他哄着小彤儿吃奶，他一时间觉得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只得又悄悄地钻了出去，待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回去。
小彤儿吃饱喝足，便心满意足地睡了。苏攸寧小心翼翼地给他裹上那块儿兔绒小毯，纪岚予却制止了。
“你放心，车厢裏没风，冻不着他，”纪岚予过去摸了摸他的小脸，“况且……他们家没一个怕冷的主儿。”
果然，纪岚予给他掀开了小毯，他反倒是舒舒服服地伸了伸手脚。
“还是侯爷了解他，”苏攸寧笑着把毯子叠好，“早闻皇家儿女都体质强健，看来王爷定然也是如此，小彤儿这般健康活泼，长大了一定能和侯爷一样，成为不可多得的将才。”
纪岚予嘆了口气，坐下来摸了摸小彤儿肉乎乎的小手：“本侯倒是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日后亦不必承我衣钵，只要他开心，他想做什麽都好。”
苏攸寧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人父母者，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无忧无虑，平安喜乐呢？”
这话又在无意间戳了纪岚予的心。
萧齐也会这样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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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齐可能真的不会。
“他还真是做得出来……”恭亲王府，萧熔看着王环送来的信，将眉头皱成了一个团。
王环比他还为难：“恭亲王，奴才们早就劝过我们爷不知多少次了，再说下去全都是车轱辘话了，可他就是铁了心……”
萧熔摆摆手：“你不必多说，齐儿的性子我也知道。他这个人啊，一旦认定了什麽，除非他自己要回头，否则几头牛也拽不回来。”
王环愁道：“这……那您有什麽办法吗？”
萧熔苦笑：“我能有什麽办法？他既然已经求了我，我又明知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还不帮他一把，难道真要把他逼急了看他做出更过火的事情吗？”
一入了秋萧熔的咳疾便会加剧，说这几句话间，他频频掩面轻咳，咳得王环都觉得颇为揪心。
“你且放心，我明儿个一早就去见皇兄，给你们家王爷说情。”萧熔点了头，王环这才放心离开。
此番乍然被萧齐将了一军，萧熔倒没觉得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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